我还没到门口，高英一手一个雪梨糕，站在厨房门口吊着她的大烟眉，横飞短直的眉型配上乌黑的大眼睛显得娇憨可爱。

“嘿嘿。”她嘴里塞满了东西，说话含糊不清，嘴咧开勾着笑，“我哥又发春啊，你别理他，一大把年纪了还参加选拔大会，每天勤勤恳恳练功也没啥长进，我看着都心酸。”

高英边说话，嘴里的碎屑时不时落下一两颗浮在毛领上，雪景见不惯抬手小心拂去。

我无心了解一个将死之人的尘缘往事，高英和雪景两个话痨一唱一和，从高鸿小时候被虫子吓哭聊到第一次暗恋的女孩，他的漫漫人生路几乎从各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展现在我眼前。

“他6岁就筑基了！”雪景一如既往的热情，眼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落魄师哥的崇拜。

“宗里的人把消息捂得特别严，生怕这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被上三宗抢去，掌门天天带他练剑，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回楼宗最负盛名的剑修，就连师祖也惊动了，出山给了他崇华剑穗，在所有弟子面前承诺，只要高鸿师哥到达元婴境界就把崇华剑传承给他。”

6岁筑基？我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师弟8岁筑基已经是玄宗绝无仅有的天才，清霄神君为了给他铺路费尽心机找到了我这个极寒之体，甚至不惜要毁我性命。

那高鸿6岁筑基，这样的天赋要是生在玄宗，神君只怕是为他灭掉一个泱泱大国也在所不惜。

这个世界真的小，这样的天才我竟然遇上了两个，一个可以称得上青梅竹马的师弟要拿我当炉鼎，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却要在明天死于我的手下。

“他那时候可风光了，凡是知道消息的都哈巴狗一样巴结他，宗里穷，掌门那段时间从各帮派抢了不少灵丹妙药给他洗髓强身，就算是这样……也可能是宗门的期望太大了吧，高鸿师哥筑基以后就没啥长进了。”

雪景好像在说她自己，越说越委屈，声音从银铃叮当响直降到撒手人寰去。

“害，都这个样子了还拿早八百年的的事情来说，我就从不觉得他有天赋，”高英扒下雪景头上的绒球挠自己的脸，大氅只挂了一个肩头，似痞似憨。

“做天才有什么好，打个喷嚏都有人造谣中伤，这下好了，本来没天赋嘛，大家一个赛一个的傻逼，谁又巴结谁呢。”

高英接着说：“我哥他本来心态还挺好，十五六岁才筑基的比比皆是，我哥就算是实力不济，在同龄人中也算中上。后来天门山出了个弑魔仙尊，我娘心想带着他去见见世面，结果世面没见着，心上人倒是多了一个。”

看雪景苦着脸，我猜那个故事里的心上人怕是要变伤心人。

“高鸿师哥很喜欢她，她们俩私定终身，回来就拒绝了师祖的剑穗，一心投靠天门山。”

雪景话没说完便沉默了，我的好奇心刚被吊上来就没了下文。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那个姑娘的尸体就被仍在了咱们宗门门口，也是一个雪天，打开门就是血红一片，把门口的小白吓得嗷嗷叫。”高英瞪大了眼睛，手脚夸张的在空中比划着。

雪景说：“因为这件事，掌门加强了周围的巡视，从那以后每天都有弟子在外盯梢，你能被我救回来还多亏了她。”

我不禁有些后怕，如果没人救我或许我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也可能是因果轮回，有人死便有人生。

“为什么？两个宗门有什么仇怨吗？”我不理解，高鸿郎朗少年又是掌门之子，就算天门山看不起也不至于残害自己人来表明态度。

雪景趁其不备抢回绒球，塞到我手上叫我给她戴上。

我一低头又看见她眼尾翘起的睫毛，我总觉得很熟悉，才想起小师弟的眼眶周围也是毛绒绒的一片，扑闪的羽睫像打湿的鹅绒，后来小师弟脱去稚气，睫毛不再是黏糊糊的一片而是疏密有致根根分明，向上卷曲的弧度和雪景如出一辙。

“谁知道他们发的是什么疯，天门山自持清高，从不对外招纳弟子，宗内都是血亲，里里外外无非就是家长里短，我还瞧不上呢。”

高英帮着理被她薅乱的头发，嘴上不停，“不说宗门的话他更像一个大家族，听说掌门的位子也是世袭，他们露面的时候很少，除了上一次为了炫耀自己出了个仙尊迫不得已开门外，便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雪景没搭话，“所以我哥那个心上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也不知道，除非打上天门山，把刀架在他们掌门的脖子上，看他说不说！”

“得了吧，你还能打上天门呢，掌门都没办法。”雪景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

天门山在文里出场不少，不对外招纳弟子原因唯有一个，宗内不过千人，炉鼎就占了一半。其他宗门都是藏着养，生怕别人诟病他们靠着歪门邪道的办法才出一个大能，天门山干脆不要脸皮，就靠着这种歼人性命的办法生生养出几十个分神期的弟子，但凭借外物终究是末途，千百年来仅仅出了一个弑魔仙尊，这才在修真界勉强有了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