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檀从昏睡中醒来，麻醉药效过了之后，昨天还没有感觉的擦伤，现在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这疼痛让她从恍惚中迅速清醒过来，她吸了一口气，这才蹙着眉看向四周，刚转头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祁锦琛难得没有戴眼镜，正一脸复杂的看着她，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上林檀的眼睛他才醒过神一般，“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檀自认识他，他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困惑，陌生，还有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一丝疏离。

林檀自问不是一个特别敏锐的人，却第一时间发现了祁锦琛态度的转变，她心里有些发苦，又有些释然。

祁锦琛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不会再喜欢她了吧，甚至他可能会后悔以前说过那些话。

这样很好，她已经这样了，没必要再拖累祁锦琛。

祁锦琛确实在反思，只不过他反思的是自己。

不得不说，祁学明的话说出了祁锦琛一直以来刻意忽略的一点，那就是，归根到底他和周奕旸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天之骄子的出身，顺风顺水的人生境遇，常年的身处高位让他们习惯了想要就去得到。

只不过周奕旸比他更直白更粗暴，然而难道他所谓的曲折和怀柔手段就不是强权和掠夺吗？

付出了一点耐心就理所应当的认为林檀应该属于自己，一厢情愿的觉得林檀应该被感动，然后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妻子。

他坐在床边椅子上，以一个以往从来没有过的角度看着她。

躺在病床上的林檀比初见时还要苍白脆弱，披散开来的黑发衬得她越发肤白胜雪，吹弹可破，就连身上的绑着绷带无损她的美，反而有一种破碎的美。

但是祁锦琛看得不是这些，事实上从坐下来之后，他的视线就没有从林檀身上挪开过，仿佛第一次认识林檀一般。

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喜欢林檀什么。

首先他当然是喜欢林檀的样子的，诗意一点的说叫一见钟情，说到底钟的一大半还是那正好长在他审美点上的外表和气质。

精致美艳却清冷的美人儿，哪个男人不喜欢。

祁锦琛看着再怎么出尘脱俗，也是个正常男人，见到林檀的第一眼他的脑海里就全是俗的不能再俗的东西。

林檀的腰很细，适合把玩，林檀的腿很长，适合圈着，白得透明的肤色适合染上艳色，红得晃眼的唇适合深吻，细长的眉适合微微蹙起，浅色的眸适合沁出薄薄的泪。

只要一沾染上林檀，所有的东西都令祁锦琛心驰神往，难以自持。

当然，除了外表，他还喜欢林檀的性格和为人，尤其那外冷内羞，看似一板一眼实则心软护短的性子，随便几句话就能逗弄得她熟透的虾子一般羞愤不已，可怜可爱。

可是如今他看着面前的人，脑海里却全是她目光灼灼看着周奕旸说要跟他一起下地狱时的样子。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她是那种任人予取予求的人呢？

明明他已经在她身上已经遭遇了足够多的挫折了，他却只以为那是因为周奕旸的原因，他以为没有了周奕旸，林檀就一定会属于自己，却没有想过，林檀完全可以谁都不选。

她从来不属于谁。

他和周奕旸所仰仗的不过是她的心软罢了。

想起林檀手上那一道道的血痕，祁锦琛就后怕不已。

他见过景市制瓷人选品时的情景，一件已经出窑的瓷器，品质就基本上定了，不存在返工的可能，所以质检员在挑拣时通常是边看边摔的，这样就能从根本上杜绝瑕疵品流向市场，以免影响口碑。

林檀不愧是干这行的，如出一辙的宁为玉碎不留瓦全。

祁锦琛甚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一个人，一个对着情敌都狠不下心责骂的人，怎么在自己身上就能这样的刚烈决绝，她可以不惧生死，也可以为了保持自我而将自己伤得鲜血淋漓，无论生死，她都不愿意有一丁点的瑕疵！

想到这里，祁锦琛又不由得庆幸起来。

他以前总遗憾于自己出现得太晚，没能在林檀尚未情窦初开时，成为那第一笔颜色。

然而如今想想，晚一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前面已经有一个周奕旸为他排除了错误选项。

否则按照他的原本的想法，未必不会走向与周奕旸相似的结局。

打不得骂不得，来硬的显然是不行，只能用软的，慢慢磨慢慢捂，直到将她捂得暖暖的。

想通了这一点，祁锦琛叹了口气。

“醒了就不要再装睡了，说说吧，你是怎么个打算。”

病房里凝滞的寂静被打断，林檀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语气虽然有些复杂，不过里面的宠溺不可错认。

林檀眼眶一酸，差点没有掉眼泪。

心想着祁锦琛还问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