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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刀疤

忽闪的,白天反射日光夜里反射月光,这刀子,仿佛见什么就捅什么。

刀疤对跟班的人不放心,憋红额头的刀疤说:“高大勇,你手里拿的不是烧火棍子,清楚不清楚?”“四叟,我知道。你放心,我绝不手软。”高大勇很认真地回答,屁股上还是挨了一脚,刀疤恶狠狠地说:“关键的时刻,你不攮猪,我就攮你!”“四叟,我攮猪,我攮。”

别人肩上的东西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吓唬人,多年来只见护青的人大张旗鼓地追,刀子扔在地上啪啪作响,拉圆的架势和说出的话都能吓死猪,没见到一头猪流过血。那是从前,现在变了,这俩人肩上的刀子与别人的肯定不同。铅笔刀在他们手上都成凶器,何况是明晃晃的杀猪刀子。人们都预感到自家巨额的财产潜伏着极大的危险,家家户户把猪圈圆木栅栏门修了又修。

午饭过后,刘长文发现圈里没有猪,一家人在村里村外发疯似地找,看见扛刀子的人就递笑脸说小话:“宝四弟,可怜可怜哥哥吧,手下留情啊。这该挨千刀的死猪,啥东西被祸害啦都是我的,赔!说多少就陪多少,可千万别下手哇。”

刘长文外号刘猴子,他瘦可是他家的猪胖。

刘家特别,冬天里,外屋北墙角是猪窝,和菜墩水缸排一溜,他家的猪被训练成大小便去后院找固定的地点排;大灶的后面是鸡窝,因为暖和,他家的母鸡比别人家的早半个月开张,晚一个月歇冬,连歇伏的时间都短,一年里比别人的鸡多下二十几个蛋。

一头大花猪拱嘴上顶个小铁环,说明它拱塌过猪圈墙,主人怕他拱地就给它戴上小铁环,一拱就痛。

这头猪翻过猪圈墙,从南头跑到北头又跑到东头。

刀疤等了一年,目标的出现令他异常兴奋,他此时眼睛充血心硬赛铁,仇恨已经渗入血液浇灌全身的筋骨肉儿,那道刀疤紫得发暗,冲高大勇轻轻摆摆手,两个人前后夹击花猪。他慢慢接近缓缓地从肩上把刀子取下,刀尖向前平端着,弓着腰向前走出老鼠步,注意力全在花猪身上,每接近一步都尽量少让花猪产生警觉,心里想:“瘪犊子,今天你别想跑。”刀尖眼看快顶到花猪的脖子,这时花猪本能察觉到靠近的危险。这和天天喂它,用短木棍给它蹭痒痒的主人大不同。花猪屁股后坐前脚扒地头一动不动,姿势表明不好就跑。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那握棍子的手闪电般前杵,花猪左前膀挨上一刀,它一声尖叫,立刻比人跑得快。高大勇看着,泥塑人一般,一动不动。“干你妈的啥哪!”高大勇被刀疤的吼声惊醒,把手中的刀子当标枪掷出,正中花猪的右屁股蛋。花猪屁股带着刀子,长棍子拖在地上,跑出好几步刀子才脱落。刀疤的刀子还端在手中,立刻单手拎住,大吼一声“追!”俩人撒丫子踩着血点子猛追。

花猪恐怖的尖叫声唤来刘长文,勇敢的主人迎着带血的刀子截住俩人:“臭地主羔子反了天啦,敢扎贫下中农的猪。”

这瘆人的声音肯定出了事,正是晚饭的时间,放下饭碗,口里还嚼着,人们纷纷跑出家门。一街筒子人立在大门交头接耳打探消息,“出啥事了,没听清门前嘛玩意儿嗥叫,不是好声。”“好像是猪嗥,完了,八成是俩家伙下手了,有倒霉的人家喽。”

很快,看热闹的、拉架的、当说和人的、大小队干部围上来一堆人。

宝常青跑着来了,刚刚剔短头发,胡子正刮着,还有一半长在唇边。当着人们的面,他直踹自己的刀疤儿子,“再三跟你说,别真动手,别真动手,你怎么就是不听。”高大勇的爸爸高天荣跑来了,手里拖着“赤脚兽医”段海波。

大家伙儿跟随段兽医进了高家,多人打开手电筒照亮院子,几个年轻人上手摁住血糊糊的花猪,它已经变老实了正趴着。段海波先用剃头刀子修一修伤口周围的猪毛,露出猪皮上的刀口,消炎的白酒让伤猪竭力挣扎嗥叫起来,人们死力按牢,段兽医开始缝合刀口。惹祸的家伙劲头弱了嗥叫变成了哼哼。缝合完刀口以后,每个伤口洒上半瓶子云南白药。段兽医嘴里轻轻松松地说:“没事,没事,伤口不算大,看看我这药用得足不足性。我缝过比这大得多的口子,有这么长。”同时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岔开比给周围的人们看。花猪前膀后腚都是血,趴在墙根不动也不叫。花猪安静了,刘长文的后背也停止了淌汗。段兽医高声说:“大嫂子!给它掂掇点好嚼喝,包屉饺子,摊一盘黄黄的鸡蛋饼,烫壶烧酒,包你十天时间好利利索索的。”宝常青立马付了云南白药钱,对段兽医说:“老三,零钱不用找。”

刘长文的老伴哭得好委屈,“真缺德,缺八辈子大德!两面扎,我可怜的猪啊,都躺不下,整宿整宿得趴着睡,猪啊,我的猪啊。”她的头发湿着,一绺一绺在额头上沾着,右手背蹭完眼泪左手背蹭。刘长文的眼泪改道都流进鼻子里,一撸一把,往地下一甩,手心在裤子侧面一抹,开始骂她:“你喂的猪和你一个德行,不知道深浅,现在是新社会了,还当是啥时候?还横行霸道到处乱窜,再不老实就把猪和你一道捆上,戴高帽子挂大牌子五花大绑游大街,乱棍子打死。”这哪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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