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王府并没有建在临安城内。
作为军功显赫的当朝权柄,异姓王侯,定南王白云天当年建府时,把王府建在了凤山以东的城外。
赫赫一座王府,顶得上小半个临安城。
马车离开扎纸铺后,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地方。
这段时间,对于行路人来说,兴许久了些。而对于浸润在堪灵册中完全出了神的姜小好来说,这时间却太短了些。
当车驾停在王府门外后,随驾的人敲了好半天车窗,才把姜小好从车上叫下来。
脸上挂着老大不情愿的他,很明显,对那本堪灵册尚意犹未尽。
王府门口正忙着布置丧仪的家仆,看到这位郡主亲自接来的“贵客”时,不禁都犯起了嘀咕。
他身上,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两条裤腿还不一般长,初春料峭,这位小爷露着一个脚脖子,单衣单褂,才从府衙大牢里逛了一圈,脸上花不溜秋的沾着黑泥。
门前指挥布置的人,是两个堪灵司的执司,也是道人打扮,跟姜小好之前见过的两位唯一的不同,就是道袍的底襟和领襟上,各少了一道白杠。
这两名执司转头去看姜小好时,他也正好瞧见了这两位。
小好下车的动作立刻就停滞了一下,要不是卫无忌从后面推一了把,他真想扭头钻回车厢里去。
姜小好往王府内走的步伐掺了犹疑,他低声问卫无忌:“这是堪灵司的人吧,咱们到这来,合适吗?”
卫无忌瞥了两名执司一眼,大大咧咧地说:“王府里办丧事,怎么会没有堪灵司的人。院里恐怕还得有,少不了得有二三十人!”
小好脚步一顿。
“那咱走吧……”
卫无忌对他这过分的小心都有点不耐烦了,没好气地用指头戳了他后腰一下。
“怕什么!都只是些秉礼的执司,堪灵册的事他们一个字也没听过。你大胆地往里走就是!”
有郡主在前,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分列两边,恭敬地行礼。
这对迟疑不定的姜小好来说,也是一种胁迫。
他只好跟在那主仆三人后面往王府里走,就算想跑也跑不成,后面还有卫无忌堵着呢。
穿堂过院,又走了好一阵,他们才到了内府。
在停灵的一间堂屋里,姜小好见到了候在这里的定南王,白云天。
纵使一脸悲慼与憔悴,也没遮住他身上久历沙场所造就的坚毅气质与武人特有的刚烈。
看到随着郡主进来的姜小好,定南王先是一愣,而后还是迎了上来。
“姜先生的名字,本王二十年前就有所耳闻,没想到却有如此童颜!果然是高人呀!”
被当成了姜云雷,小好不知道该从哪解释起,幸好是郡主接过了话。
“父王,这位不是姜云雷先生,是姜家后人,叫作姜小好。”
听到郡主的话,定南王眼中升起一抹失望的神色。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姜小好,丝毫没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出一点高人的气质,不禁问道:“小姜先生,与姜云雷先生怎么称呼?”
“姜云雷乃是家父。”
说这句话,小好明显底气不足。
定南王的眼光仍然停留在他身上,不停打量。他也没有瞎客气,开门见山地说:“不知道小姜先生得了乃父多少真传,本王的要求能办好吗?”
姜小好正吃不准话该怎么回的时候,屋外有一个中年道人,大声说着话就走了进来。
“王爷,莫上了这等江湖骗子的当哟!”
来的,也是堪灵司的人,他的道袍跟外面的执司与七玄都有不同,领襟是蓝色,上面绣着两仪八卦。
这服色,属于堪灵司执奉所有,也就是浙江地面一众执司的头儿。
王府要办丧仪,大小事务,自然由他掌事。
道人向定南王和郡主施过礼后,浅浅地朝姜小好打了个揖手。
“这位小先生,看你年纪也就是二十出头。做义宠的匠工活计竟也敢接?这可是陪王妃下葬之物,不是你街头贱民所用的凡物,更何况还要注魂造活,贫道敢问一句,小先生是哪年开始学的御灵术呀?”
道人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做活的义宠这样的高端操作,你不可能会。
他这番质疑正说到定南王心里,于是,就看向姜小好,瞧他有什么说法。
上马车前的姜小好,肯定不敢回答这句话,义宠是个怎么回事,注魂是何等操作,他完全没概念。
可就是在马车上那短短半个时辰对堪灵册的研读,就足以让他自信地回复这种质疑了。
心里有底的小好微微一笑,说:“道长,手艺这东西,可不能单按年纪来论呀。御灵术也是如此,有人一辈子修习连个门槛都迈不进去呢,单凭您这番论调,我就知道,您对这门技艺,了解太肤浅了。”
被他暗呛了这一句,中年道人很是不悦,他仰着脖,拿鼻孔对着姜小好说:“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