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怎么也想不明白，徐迎喜怎么就换了一个人似的，令他捉摸不透。

他呆呆地望着远方，一团团墨色层层叠叠，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似乎也如压在他胸口。

方秀迎见女儿气冲冲回屋，想着又和乔羽闹掰了，心口也堵。

女儿愈发能干，越发有主见，完全听不见自己一丝半点儿意见。

以前懒点，但婚姻大事上还是由父母作主的。

现在勤快了，却像不听使唤的毛驴。

“是不是迎喜跟你说，她不结婚？别听她胡说八道，哪有女人不结婚的？我明白她现在就一门心思想赚钱。掉到钱眼里了。过了这个劲儿，就正常了。你耐心点。”

乔羽如点醒梦中人，眼神一亮，顿时眼前开阔，压在胸口的一口闷气也消失了。

真正知女莫如母。

她喜欢挣钱就让她去挣钱了。只要他没有嫁给别人，他就能等。

“阿姨，我明白了，我先回去了，明早再来。”他回去早睡，明早早起去山上捉更多的野鸡让她卖。

乔羽走后，方秀英又对着徐迎喜絮絮叨叨。

简直把乔羽夸到天上了。

徐迎喜心里直摇头，得了吧！等他娶到自己又真相毕露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晚上母女两人一宿无话睡去。

天蒙蒙亮，徐迎喜早早起床了。家里还是缺很多必需生活物品，她得早点去集市，早点把凉粉卖掉，去供销社购买生活品。

清晨，周围一片寂静，偶尔从村中传来几声公鸡的打鸣声，徐迎喜几乎能听到河渠里水流动 的声音。

徐迎喜现在住的是河渠东头，以前徐家庄人都是住河渠东头，两排的房子沿着河岸一溜排开。好似江南水村。

只是每逢汛期的时候，房子容易被淹，村里人后来纷纷地把家搬到原野上。渐渐里，这河岸人烟稀少，除了破落的老土屋，还有后来新添的坟墓，现在住的人家也屈指可数。

一片静谧中，突然夹入不入耳的咳嗽声，时而轻微，时而剧烈，剧烈的时候咳得喘不过气。

徐迎喜凝神静听，是真真切切的咳嗽声。

有人从坟墓里爬出来？

徐迎喜脊背发凉。

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方秀英这时候也起来煮早饭。一进门，着实把徐迎喜吓死了。

“妈，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

“哪有什么鬼？”

“这咳嗽声从哪里传来的？”徐迎喜打开窗户，想看个真切。

“再过两个坟头，就有一个房子，那屋里住着两个外地人。其中一个生病了。”

“外地人？”

徐迎喜明白了，大伯说过，这里住着“牛鬼蛇神”。

徐迎喜从影视剧也明白这些人是谁，都是高知分子，因各种原因暂时住在农村。

过一段时间，他们当中有的人 官复原职，还可能加官进爵，成为一代功臣。

只是有的人没有等到黎明，被疾病拖垮了。

真是可惜了。

徐迎喜哀叹道。

这时候又传来阵阵剧烈咳嗽声，好似黄疸都要咳出来了。听的人都捏一把汗。

徐迎喜说：“再这样咳下去，肺都要裂了，要不叫一个医生来吧！”

“没有医生愿意来。”

就这样等死吗？

徐迎喜坐不住了，“妈，我去看看。”

方秀英犹豫着。

这里如孤岛，住在这里，如同被放逐的犯人，人们避之不及，哪有人主动去上门呢？

“听说他们不是好人，是敌人。”

徐迎喜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并无畏惧。

“人都这样了，还分什么好人坏人。”医院里是没有好人坏人之分的。

徐迎喜说着就要去，方秀英担心她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