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河常年游历塞外，一向不拘礼法，洒脱惯了，一见顾盼兮这样，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公主这是做什么，老夫一介草民，怎能受公主如此大礼。”

顾盼兮慢慢直起身子，眼中仍有泪光微微闪动。

沈凭澜与她朝夕相处，知道她盼这一切盼得辛苦，也不上前打扰她，只是在一旁静静注视。

一旁的皇后早已在顾临舒怀里哭成了泪人。

顾盼兮又关切地看了看仍躺在床上的父皇。

他仍是昏睡，但口中已经不再时不时喃喃自语，脸上的灰黄颜色也明显在渐渐褪去。

顾盼兮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却已经不再想要流眼泪。

这个让她忧愁了两世的难题终于得到了解决，她有的只是感激和欣喜。

众人又在福宁殿里坐了大半个时辰，果然等到了皇帝悠悠转醒。

忙了一圈，端木河最后又对着原本负责料理皇帝身体的太医院院首敬衡叮嘱了几句，便准备随沈凭澜和顾盼兮一同出宫。

他正要上马车，却被一直追出来的顾临舒突然叫住：“端木医师请留步。”

端木河应声回头，只见顾临舒正迈着大步迅速向他走来。

顾临舒问的是关于自己服食丹药的事。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开始服食这些丹药的。

只知道自己每次服完药都觉得精力充沛，脑子转的很快，做事也一改往日拖泥带水的风格。

这种杀伐果断的行事方式让他忍不住着迷。

于是他开始自觉的召见民间术士，命他们为自己炼丹。

最开始他只是享受那药带给他的改变。

那段时间他在朝堂上不再模棱两可，遇到再棘手的事也总能迅速想出完善的处理办法。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在慢慢依赖上那些丹药，一天不吃就觉得自己变得极为迟钝，甚至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事。

像是身体里住了两个人。

这时其中一个术士建议他给丹药加药引，说是能大大增强药效。

“那药引，便是人血。”端木河微微沉吟。

顾临舒沉重地点头：“正是。”

“殿下亲手杀了人取药引？”端木河问道。

顾临舒再次点头，面上充满愧疚。

端木河微微低头，伸出手掌指向沈凭澜和顾盼兮乘坐的马车：“殿下请随我来吧。”

顾临舒迈步跟上端木河，一跃便登上了宽敞的马车，却发现马车里空无一人。

“盼兮和沈世子呢？他们没上马车吗？”顾临舒问道。

端木河回头看他，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殿下请坐，草民这就来为殿下清理体内堆积的丹药之毒。”

顾临舒按照他的指示坐在了矮桌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微微瞪大了眼睛。

端木河面不改色：“殿下可是有什么不适？”

“没有。”顾临舒摇摇头。

他环顾四周，又看了看端木河，只觉得他布满皱纹的脸无形中透出一种饱经沧桑的睿智。

端木河利索地将一枚短针扎进顾临舒的手指。

他微微皱眉，忽然又笑了出来：“盼兮和沈世子去东宫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