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在熬硝？”

“是啊，你还知道熬硝呢？俺老婆子从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熬硝，等到老了的时候还在熬硝。”

“不熬硝，哪来的钱养家。”

绿色的焰火舔舐着锅底，虽然火在燃烧着，但是寂秋没有感觉到火的温度。

锅里的水逐渐蒸发，开始形成晶体。

老奶奶自顾自的念叨：“母坑筑子坑，洞连池水中。”

“坑底垫滤杆，倒硝土夯实。”

“挑水入硝坑，水滤子坑满。”

“硝水熬至干，可换银两钱。”

等这一锅熬完，老奶奶才把晶体收拾出来，装进陶罐里。

“坐吧，你跟着看了这么久，可学会一二。”

老奶奶把罐子放到洞室一角。

堆了许多陶罐的地方又新加了一罐。

把拐棍放在石桌上边缘靠着，她躺在了摇椅上。

寂秋规矩的跟着坐在石凳上说道：“只是看了个大概，不过看您熬硝的手艺，绝对是一绝。”

纯度高，废料少。

“哈哈哈哈，你个小姑娘，懂得还不少哩，俺这手艺啊，当年在这方园十里那是一顶一的好。有许多商人都愿意多出几分钱收俺熬的硝。”

“原本俺们一直过着稳定幸福的生活，吃穿不说多好，倒也管得住温饱。儿子儿媳们孝顺懂事儿，孙子孙女们乖巧可爱，那日子，就是拿皇位来换俺都不换。可惜啊。”

她的思绪似乎飘远，想起过去，叹息连连。

“老奶奶，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来着...您...可能解惑。”

寂秋揪着披帛，手指绕来绕去，不知道怎么发问。

“你是想问我到底是人还是鬼对吗。”

看寂秋窘迫的样子，她微微一笑。

“记不得多少年了，你是第一个能跟俺聊会儿天的。今儿个你愿意听，那俺就跟你唠叨唠叨吧。”

“太好了，您愿意说给我听，是我的荣幸。”

坐在小石凳上的寂秋托着下巴手肘抵在石桌上，期待的望着老奶奶。

那模样像极了上课积极听讲的三好学生一般。

“从前我是人，现在嘛，是个鬼。我们一家生活在清朝末年，那时候皇帝还在位。”

“我们这小村小镇的就属熬硝出名，有些商贩会来这里收硝。一般会制成盐或者当做肥料，还有些人拿它加工制作成颜料。”

“这个我知道，还能做成火药呢。”

寂秋心里早有猜测，并没有被她承认是鬼而吓到，反而好奇她怎么来到这的。

“坏就坏在能制成火药上咯。”

老奶奶叹气：“倭寇入侵，需要火药打仗。把我们这些会制硝的人都扔进了这个洞里。谁不愿意，就先拿小孩子开刀。几十上百个幼子被他们拖到打谷场。嘴上说的是统一大和人文，可那残忍血腥的做法，是人都做不出的。俺的两个孙子当着大伙儿的面儿被他们的刺刀活剥砍头，开膛破肚。”

说到动情处，她闭紧双眼。

“有些人外表是人，可他们不配称为人，所以我们叫他们鬼子。而有些人成了鬼，就像俺这样的，可俺外表还是人。不管生前死后，俺都不曾害过人家。”

鬼流不出眼泪，可她的悲切之情，让寂秋莫名感到心酸。

“鬼子派出一队拿着枪的士兵守着我们，夜以继日的让我们为他们制硝。一旦出现反抗的心思，就会被当场打死。”

“那场面，说是修罗地狱都不为过。被杀害的人，尸体就像腊肉一样被他们悬挂在洞里，要么就挂在崖壁上，以示威胁。”

“没办法，为了活命，只能为他们继续制硝，半点不敢生出反抗的心思。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儿孙着想。”

“既然要硝，那就制给他们就行，只要不去招惹他们，干好自己的本分不就没事了。”

刚说完，寂秋就后悔了，硝可以制成火药，制成火药以后就会残害同胞，用来占领华国国土。

“以前的战争不是你们现在和平年代的孩子们可以共情的。千千万万的华国儿女共同抵御外敌，死伤无数。锦绣的万里山河被他们糟践了个遍，生而为人，谁还没点血性了。”

“更何况，我们制了两年多的硝，资源已经快要枯竭。那些个鬼子开始不在乎人力资源了。起初还只是偷偷的抢姑娘，后来变成了逼良为娼，明目张胆的招收慰安妇。有的女人性子烈，被直接刺死，有的人为了丈夫孩子能活命，只能被逼着去干那些腌臜事。”

“巨大的压力下让人崩溃，有一天夜里，他们来收硝。我在其中一个硝罐里偷偷加入了土方子，那些人刚收上去验收，就发生了爆炸。据说当场炸死了两个当官的。”

“洞里的鬼子被我们合力打死，这后果，自然逃不了他们的虐杀。”

“烧着火的大锅里咕嘟嘟的冒着热气，他们把俺扔进锅里煮，敢出来就得挨刺刀。记不清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