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大的惊人，落在一旁的废弃纸篓上，竟还发出些稀碎的响声。

董心悠却像完全感受不到寒意似的，将窗户开得极大，伸手触碰那试图落进手掌的雪花，瀛洲的雪以后她在锦州还看的到吗。

不出意外地，雪以肉眼观察不到的速度融化，留下一小滩的浑水，呵，混合了各种杂质的雪，终究不是多么干净。

冷冽的风吹进窗户，董心悠皱了皱眉，一旁的侍女个晞连忙关上窗户，为她披上软毛织锦披风，董心悠的眼低垂着，姣好的面容布满了忧愁。

“个晞，你留在丞相府吧，你不必陪我嫁过去的，我会给父亲说，让他帮你寻个好人家。”董心悠转身朝着床走去，轻轻地开口。

个晞心中一惊，一来自己是真心想跟着二小姐的，二来二小姐连自己的婚事都没法决定，怎么帮自己寻好人家，个晞轻咬着嘴唇，摇着头说，“不要，小姐，你就让个晞跟着你吧，锦州城那么大，小姐谁也不认识，一定会很孤单吧，小姐，不要赶个晞走。”

董心悠坐在床榻上，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床边的檀木，个晞跟了她近五年，整个丞相府，除了个晞，她还能相信谁呢？

董心悠转过头，没有回答个晞的话，转而再次问她，“个晞，你说，我的夫君是个怎样的人？”

个晞的手一顿，根据自己听到的府里其他人的议论，说道，“小姐，我听闻夜将军气宇轩昂，气度不凡，诗词歌赋也在行，定是个和小姐相配的翩翩公子。”

董心悠轻笑一声，目光落在个晞的脸上，她的情绪个晞读不懂，不过这也是常事了，二小姐总是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就连狠话也能笑着说。

“行了，个晞，你先出去吧，我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启程时再说吧。”董心悠拉开一旁的刺绣棉被，低声说道。

个晞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他是个翩翩公子？董心悠怎么会傻到相信这种话？若真是的话，这桩婚事怎么会轮得到她董心悠？

圣上赐婚，丞相府小姐嫁入将军府，她父亲定是不舍自己的大女儿，便让她嫁进将军府，圣上只说了嫁一个，并未指名道姓，这种事便交给了她董心悠。

董心悠不傻，圣上的意思很明显了，将军手中兵权过重，再加上将军府不在都城，圣上要她嫁过去盯着点罢了。

她不幸，母亲也是如此，董心悠母亲是先皇最喜欢的公主，可为了政局稳定，她无奈嫁给父亲，父亲对母亲无情，母亲也对父亲无义，可能他们也努力过，换来的结果却是母亲从城楼一跃而下，留下不足周岁的她，反倒是父亲，没多久就娶了新夫人，还带着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娃娃。

素未谋面的夫君，完全陌生的锦州城，她猜不到会发生什么，更猜不到最后的结局。

唯一有利的一点是，董心悠善于制毒、用毒，保护自己还是有一定能力的，这多亏了个晞的哥哥个旧，只是几个月前个旧不知所踪，她们已与他失去了联系。

锦州城，繁花似锦的一座城，能不能容得下自己，董心悠想着，就这样睡去。

门外的个晞犹豫着，几个月前哥哥离开时，曾递给自己一包毒药，按哥哥的话说，这药名叫缠绵，多用于男子，具体功效没有细说，只说小姐识得这种药。

哥哥说在二小姐出嫁前偷偷给她，日后也许会派的上用场，可是谁能想到，仅仅几个月，这一天就快要来到，想着，个晞收起毒药，决定明早为小姐梳妆时递给她。

雪还在下着，丝毫不顾及其他万物的感受，心情愉悦时，雪再大都无妨，可心情烦躁时，就算是小雪，也让人烦躁郁闷。

个晞收拾好所有东西，明日，只有自己送小姐出嫁，府里唯一对小姐好的兄长已经离开瀛洲，出使了邻国，明明是喜事，整个丞相府却一片死寂，明明小姐才是嫡出，丞相府却对她毫不在意。

但愿小姐到了锦州能过上好些的日子吧。

夜晚过得极快，董心悠刚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床边站着的个晞，她小脸皱着，好似等了很久的样子。

董心悠皱着眉坐起身问她，“个晞，你进来多久了？”

个晞为她拉开被子，回答道，“没多久，小姐，今日要不要去茶楼见见江寻公子？”

董心悠似乎被她的话吓到，有一瞬间的恍神，江寻，明月茶楼的主人，也是一位隐姓埋名的诗人，董心悠欣赏他的诗作，更欣赏他的为人，他的茶楼为无家可归的人留着，茶中的苦，茶中的涩，都让她有些想念。

可是她对江寻，从来只是知己间的情谊。

“不必了，若真有缘，定会再见。”董心悠抿着唇，过了很久才开口。

个晞没再说话，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着梳妆用的东西。

董心悠抬眼扫见床边静静躺着的红衣，如血般的红，如唇般的红，走在雪地里，一定很好看。

换好衣服后，董心悠坐在木椅上，个晞认真地为她梳妆。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准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