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人颤抖着手,指着铺子,道:“死、死人!一屋子的死人!”
孙头儿推开那个人,头往铺子里张望了一下,柜台上一个人歪七扭八地躺着,面黄肌瘦,整个人瘦的不行。
人死在了屋子里都没来得及埋!
他惊恐地看着其他铺子里的人跑出来,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竟开始发抖。
这罗城的灾荒分明比他们爪哇村更加严重!
大夏天的,饿死的人散发出浓郁的腐臭味,苍蝇和蚊子全都聚在一块儿,怎么挥也挥不散。
有人道:“村长!你不是说到了罗城,大家就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吗?!”
另一人也叫嚣着:“可不是,你承诺我们会有粮食吃,我们才跟着你一块儿来罗城的,现在粮食在哪儿?”
“骗子,他就是个骗子!”
“都怪他带着我们来罗城……”
所有人将怒火都对准了孙头儿,把路上吃的苦头都发泄在了他身上。
孙头儿脸上毫无血色,他以为带着大家到了镇上就会有粮食吃,可没有想到这里灾情更严重,除了死人什么也没有。
“你们先别急啊!”孙头儿躲在他媳妇儿背后,道:“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这里有没有粮食!再说了,当初来罗城可是大家伙都同意的,现在你们想把罪责都推到我一个人头上,没门!”
村民们一时哑然,法子是孙头儿出的,可最后也是他们自己同意的。
“我跟你们一样的,也是一无所有了。”孙头儿用袖子沾了沾眼角,继续道:“我可怜的孩子啊,是爹对不住你……”
……
荒草空地上躺着一个即将临盆孕妇,她肚子瘦的可怜,严重的营养不良。
“埋了吧,人早就没气了。”
苗氏吃了饭就闲不住,四处转悠。
面庞消瘦的双儿拉着去世的母亲的手,身子娇小,衬得眼睛越发水灵,她缓缓摇头,道:“不,我娘才没死,她肚子里还怀着我弟弟呢!”
“尸体都发臭了,你还拖了一路舍不得埋,这是要亲眼看着蛆儿从她鼻孔里钻出来才甘心是吧?!”
苗氏骂了一句,心里却是可怜这个孤女,爹娘都死绝了,就剩这丫头一个了。
要没个大人照应,估摸着过几日也会被饿死。
她将才饱餐了一顿,唇齿里还残留着稚鸡肉的酥香,一时狠不下心,帮着双儿把人给埋了。
其余被抛下的人,脸上充斥着对死亡的恐惧,他们甚至已经察觉到了死神镰刀冰冷的气息。
没有粮食吃,没有水喝,就只有死路一条。
有几个妇人聚在一块儿商量着追上前边的大部队。
“我不相信当家的会这么狠心,当真舍得抛下咱们!”
“就是!肯定是咱们睡太死了,没听见村长敲锣喊出发的声音。”
话落,几人已经收拾好了所剩不多的行李,瘦小的孩子捆在母亲背上,双儿跟在她们身后,看样子是要准备出发了。
“杨大伯,我们想走了,你们要不要跟着一块儿走?”
“甜儿说不忙走,我们家都听她的。”杨建业坐在地上搓仅剩的一张旱烟叶子,嘴里衔着烟杆,眼皮都没抬。
为首的妇人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免得再迟就追不上他们了。”
李乾抱着一大堆捡来的木柴放下,看着那几个妇人的身影,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杨甜也不再掩饰,索性把泡好的蕨菜根淀粉捞出来放在石块上晾晒,白色的淀粉很快就干了。
主要是这里离水源太远,林子里的水坑的水只够满足他们日常饮用,要是全用来煮粉条,恐怕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所以杨甜没有把淀粉全都制成粉条,否则这么好的天气,全都把粉条晒干了,路上想吃了随时煮就行,不必再大费周章。
杨建业眨了下浑浊的眼珠,道:“甜儿,你老实告诉爹,这些吃的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杨建业是看着杨甜长大的,这孩子被娇宠惯了,一向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哪里认得什么野菜。
“阿爹,这是上天保佑咱们呢,有些事儿可说不得。”杨甜笑了笑,心中却有些打鼓,真要让她解释一二,她可说不清楚。
盯了杨甜半晌,杨建业终于吐出一口白烟,道:“爹相信你。”
到底还是提心吊胆,待苗氏走过来,杨甜忙抱着她撒娇,并自豪地把晒干的淀粉给她看。
“有了这个,咱们就饿不着了!”
这么多的食物,肯定足够他们走到罗城。
苗氏激动地搂住杨甜,在她软乎乎的脸上亲了一口:“乖女儿,娘就知道你能干着呢!”
“看你高兴成什么样了。”杨建业白她一眼,嘴角却是向上扬起,心情极好。
不过,杨甜显然并不想去罗城,他们都走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