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我阿毛也不是很理解。

大概早上巳时，灰白色的水雾化成细雨绵绵笼罩着这一片土地，似乎在为逝者哀伤。这一幕让见者觉得凄凉。原来苍天感受到民间疾苦的时候也一样会落下悲伤。

这个残垣断壁，已经成为废墟一片的地方，这里幸存者扑在亲人的尸体上，哭声连连，惨绝人寰，就好像昨日的花朝节的繁华成为了梦一场。

人嘛，要怎么可以才能够活得度过这样的苦。逃得了天灾，却难逃人祸。救命之法究竟在哪里？巫晔发现自己很愁，是真的很愁，非常愁；喃喃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径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阿兄对不夜城的改造一夜间变成了泡沫虚影，这里还是那个死气沉沉，悲伤让人绝望的地方。

可明明花朝节的时候大家欢笑声犹在耳旁，明明猜灯谜，放莲灯，大家一起高兴一起过节，以为不夜城换了一个特别英明的领导，以为从此只要好好过日子，辛勤劳作就可以过上好日子。阿兄也就是铁面首领为了实现这一点甚至出资教育了不夜城各个集市角落的乞丐。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可他这样努力的结果还是失败了，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性变动，这些人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实力就等于任人欺负任人宰割的羔羊。单凭一个的铁面有心无力。事实上，从来也没有谁就应该为谁而活，不管有多难普通人也应该自己找出一条生存之路。

在这个世界想要坚强的勇敢的幸福的活下去到底是有多难？

唉。巫晔难过的直摇头，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地面上的情况。

“卧槽，傻阿毛，小心。”

“汪……”要小心的是你吧！被巫晔抱在怀里的阿毛翻白眼， 小主子喜欢让它背锅的习惯真是无时无刻都不改变啊。

巫晔在去往花大娘的家的小巷子路口处发现一座无头尸山挡道。头颅炸开，碎骨遍地，脑浆和血水混合着流出一条小溪状。‘嘀嗒，嘀嗒，嘀嗒嗒……’巫晔差点儿一脚踩上去，幸亏及时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呕……”巫晔和阿毛狂吐。我知道死了人，但我不知道会有人死得这么惨！也太惨了点吧，脑壳都变成了碎骨头，碗口大的出血口全部朝向我这边。不忍直视。精神地震。

我还是个孩子呢。巫晔连忙背过身，跑到小巷子的另一边，背靠着墙，借此平复情绪。怎么办，路被堵住了，还要去花大娘家替她收尸吗？

手脚发麻的巫晔只得放下阿毛，坐在一边墙角地方疯狂的喘气，这空气也不是什么好空气，浓郁的血腥味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的的确确没在做梦，但他宁愿这是在做噩梦，渡口集市集市要变成一个荒废的乱葬岗之类的地方了吗？生活在这里的人现在已经是十不存一了。

这堆分不清谁是谁堵在巷子口的尸山，比起王小仙的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像这种炸脑袋的是不是更像神经病呢？老天，是什么教导出他们会有这样的爱好？踏玛德，踏玛德，太可怕了。好变态。邪恶灵异师真应该千刀万剐，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没人性？好好做人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啊？巫晔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了。有些人的卑劣真的是让人无可想象的。真的是，‘王八蛋。’

“没事，没事，阿毛，多大点儿事，瞅你瞎叫唤些什么呢？一点儿也不是只有胆气的狗。我们安心客栈的狗怎么可以这样怂呢？”巫晔义正严辞。

阿毛急匆匆的狗头抵着巫晔的小腿，”汪汪汪……”更大声了，巫晔摸了摸有些疲软动不了的双腿。“阿毛，我没有怕，真的。”

“你扶着点我呀。那红血混着脑浆喷的到处都是，咦，怎么那么像我炒的鸡蛋呢？丑毙了，伤害我幼小的心灵，我要跟阿娘说我对炒鸡蛋有阴影了。呼……呼……”

阿毛，我这可真不是在害怕呀，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死人都不是新鲜事情了。猛然第一次见到有一堆的人死得这么惨，当然要震惊震惊。

“汪……”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你的小腿肚子别抖呀。接下来该怎么办？

巫晔告诉阿毛他仍旧想要去给花大娘收尸。同时这也是他能为这个曾经照顾过他的大娘做的最后一点事了。巫晔不想放弃。

过了一会儿，巫晔弯腰低头找到另外一个巷子口准备到达目的地。

“妈呀！”

“汪……”

“呕……”

瞳孔地震。

……

巫晔跟随巫嬷从乐山马场出来后流浪在外，逃过荒，吃过草根，饿过肚子，见过死人，经历过两军交战，见过人善被人欺，见过好人没好报，见过殴打，毒骂……

最糟糕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呢？

他也会跟着一些读过书的人在悲剧重演的时候狂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然后琢磨着自己帮不上忙后淡定从容但心情很悲痛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