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普通人畏惧的东西,对夏司纯而言,竟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活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她期盼的不是光明与希望,而是沉睡与遗忘……
站在桥上,看着河岸两边的夜景,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后来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了路边人们的惊呼声,与远方传来的鸣笛声。
她将遗书放在了桥上,一并放在那里的,还有遗体捐赠证明,与器官捐赠证明。她唯一有些担心,自己的尸体被水泡了之后,或许会影响再次使用。
黑暗中,她的身体无尽坠落,巨大的风力让她有些飘忽不定,没有痛感,也没有河水没入鼻腔的窒息感,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
“我的天,这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呢!”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她死前就签了捐赠证明,这是多么绝望才会选择离开…”
“命运永远挑选苦难者磨练”
“尊重逝者,愿她安息”………
“我打碎了夕阳,来了人间一趟。本想身处一方,奈何无一盏为我而亮”……
春风微凉,惊醒了夏司纯。缓缓睁开双眸,入眼皆是满天繁星,一片灿烂星河。
“这是在做梦?”
伸出手,感受着夜风的温柔,远处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白杨,在昏黄的庭院灯光下显出浮影。清风拂过,树叶轻摆低吟,夹杂着蝉鸣,惊醒了她的灵魂。
这似乎不是梦……
鼻端弥漫的是泥土与小麦的清香,“司纯,回家吃饭了”耳边传来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呼唤。
使劲地掐了一下大腿,剧烈的疼痛让她顿时喜极而泣,她没有做梦,她回来了,回到了那个夏天……
农村的夏季异常炎热,没有摇头扇,没有空调。整个夏天,靠的是外婆的大蒲扇和房顶上悬悬欲坠的破旧吊扇。
饭桌上,从头顶一闪而过的热浪,吹散了她额头细密的汗珠。加快速度吃完,顶着一家人惊奇不解的目光,在水井边上将碗洗干净,才随意找了借口进了东屋。
掀开门帘,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黄花桌柜,上面凌乱的杂物满满当当,皆是故事。最里面摆放着一张两米大的木床,这是她与外婆睡了十几年的地方,墙上的每一块痕迹,床头的每一块刮痕,都代表着她的成长。
找来一块镜子,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黑皮肤鹅蛋脸,一双桃花眼如星辰明月,睫毛纤长浓密。身形削瘦修长,看起来更像是未成熟的包谷杆。想到这里,回忆起前世因过度劳累的身体,夏司纯还是满怀感激与庆幸。
挂着的日历告诉她现在是10年,13岁的年纪正在上初中,想起前世没有高考的遗憾,她暗下决心,今生她只有两个目标,考大学,赚钱!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就到了开学日。
她所上的初中,距离她家有半小时的路程。没有校车接送。学生们都是靠着一双腿,上完整个初中。记忆中,仅有的一次送她上学,是在一个雨天,她记得很清楚,外公载着她摔倒在泥水中,大雨滴落在他身上,本就起身艰难的他更加费力。自那以后,她拒绝一切接送方式。下雨刮风时,她也会提前带着雨衣,穿着胶鞋,和同学走在泥泞路上结伴回家。
因此,她在重生后的初中三年里,成为了村里远近闻名的懂事孩子。她上学勤勤恳恳,成绩一直维持在年级前三,为此,她用极具尴尬地方式拒绝了校霸的示好,彻彻底底成为一个透明人……将自己隐藏在几百名学生里面。
前世的中考,她考的极差,上了县里的职高,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两年时间,因为心理承受能力过低,在高三那年辍学,放弃了她热爱的美术,放弃了高考,也放弃了自己的未来。
而这次,中考对于她来说是条分叉线,她有了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
中考那天,她的外公外婆,婶婶表哥站在校外顶着日头等了很久,她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外公外婆眼里的泪光,婶婶眼中的欣慰。
放假后,母亲曾打来电话,询问她是否要去京都玩,司纯拒绝了她的好意。
“妈,我想趁着假期去学习美术。”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几秒,“多少钱?”
“一千五。”
“好,我把钱打给你外公,既然喜欢,就好好学,不要半途而废。”
挂断电话后,她犹豫再三,做了决定。
“你要办银行卡?”
外婆不解,外公同样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
“我以后上大学了,会申请助学贷款,如果有银行卡,会方便很多。”
夏山听到这个回答,沉默了。刘英有些心疼无奈地开口:“你这孩子,你妈妈还能不给你交学费吗?”
“他们还有妹妹在北京上学,开销也不小。何况助学贷款也没什么利息,还很方便。”
刘英也沉默了,忽然发现,她一手养大的孩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格外乖巧沉默。
“行吧,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