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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五十六

刚过晌午,陈秀月坐在炕上,一边抽泣,一边想着哪里惹了老二的媳妇。

想来想去,也就是给二儿子分家时,媳妇嫌给他们少修了一间房屋,往日里她听到过二儿媳不少的咒骂。

她跟豁嘴男人商量过几次,待缓过劲来,陆续备些材料,再给他们盖一间,把这打算也给老二两口子说过,没成想今天大清早那个小泼妇上门来撒泼恶骂。

她想起一些往事,想起生她的五个娃时,每一次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跟妈妈一样,流出一大滩血,她躺在血泊里,大睁着眼,不再呼吸,她的豁嘴男人攥着她的手,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豁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她的名字……

让她痛彻心扉、心惊肉跳的坏消息,很快传来。

她感到秋天很凉的风,沿着低低的地面,从院门,吹拂过院子,吹到屋里,拂过她的脚心,直达她的心田,似乎狂风来临之际。

那阵风甚至不是风,似是豁嘴男人隐隐约约的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冲起来,随着秋天涌动并逐渐升起的云层之间直冲九霄。

起初她被这阵风吹得叫喊一声,继而低声呻吟,浑身无力,下不来炕,心里的灼疼又似乎漫不经心。

被村民抬回来的豁嘴男人,脑袋上裂开着一道很深的缝。

他扭曲的五官上沾着自己的黑色稠血,耳朵里流着污黑的稠浆,那张有两个豁口的兔唇越大了,露出肉红的牙床。

他本应了无瓜葛,有也是他的还在上学的小儿子。

他本应身无分文,他的身体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他本应微不足道,他的存在就是家里的支柱。

为什么还要以命相守?啥样的花开花谢,啥样的春秋和冷暖,值得他如此陪葬?

他辛苦一辈子,临死时忘不掉的是自家晚辈的那几句毒话。

那几句毒话似秋天的炸雷,炸裂了他的五脏六肺。

他被气憋成酱紫色的脸又变成铁青色,背着粪筐在秋天的田野里漫无目的的胡转乱窜,火气盈头恰又遇到有了仇隙、压力山大的苏长瑜。

在那道窄窄的、几根粗木搭成的小桥上,两个人互相瞪着,一言不合必是吵起来,苏长瑜抡起铁锨的那一劈,终于把他冲到脑顶的怒血全喷溅出来了。

离开的,再也回不来了。

他离开他们的麦田、老屋、村道、生锈的农具、走失的牲畜、沉重的犁耙和掉皮的枯树。

离开他疼惜了几十年的老婆子,离开他和她往事里的狂喜与眼前的羞耻……

他在另一个世界,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他疼爱的她,在他走后的几年后,跟小儿子,也远走他乡,不过,他们来到了城市。

陈秀月在地埋式的垃圾桶里捡出第一个易拉罐的时候,觉得这就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

她见过这种易拉罐,在乡里老家时,儿孙们喝过那里面的汁液,她偶尔也喝过儿孙们喝剩的,那种甜中带涩的味不是那么令她喜欢,比起老茶壶里熬出来的茯茶差远了。

她拿着能值一角钱的易拉罐,蹲在垃圾桶前,心里高兴一阵,苦涩一阵,脸上觉得有点发烫,偷偷扫了楼下小道几眼,小道上并无多少行人,有行人也是匆匆而过,刚天亮,人们顾不上多看她一眼。

陈秀月的长相丑陋心底善良老实本分的豁嘴男人离她而去后,她在痛苦中并没绝望。

她曾坐在男人的坟前,发出过犹如钉子刻划过铁板那样尖厉的哭声。

泪哭干后,脸成了沙漠,沙漠是枯死的涟漪。

她的眼睛如雾如炬,那不过是生活磨难的见证。

她在两个成家的儿子们面前地位一落千丈,儿媳们是外人,更不待见她,她成了可有可无之人。

可有是他们忙了,让她洗衣做饭带孙子。

可无是他们的所有收入与她无关,她身上常常无一分钱,偶尔头疼脑热,腰酸背疼,买个药片央告无门,无人理她,理她的往往是媳妇们的辱骂。

尤其二儿媳妇,公公被苏长瑜劈死,在陈秀月的心里,一直认定是她咒骂公公的那几句恶毒话,导致公公气冲脑门,跟苏长瑜遇见就争吵,争吵免不了撕扯,撕扯中被苏长瑜一铁锨劈死,这跟她脱不了干系。

可她丝毫不收敛,对婆婆陈秀月越发恶语相向,就差动手打了。

陈秀月的心如老土墙根的死灰,一点一点往下掉着带血的粉沫。

她强撑着苦熬了几年,孙子们都大了。

小儿子学业无成,跟人在工地打工。

厄运再次降临,轰然倒塌的脚手架砸碎了他的一只脚后根,卧在炕上。

在陈秀月的精心伺侯下,虽慢慢长好,但不能再干重活。

快要结婚的媳妇再不上门。

娘俩你望着他,他望着你,苦捱日子。

这时候的她已快上七十岁了,孙子们也都大了。

唐耀祖和唐辉祖对年迈的亲妈和缩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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