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了一声，对着女儿点了点头。

杨莲大吃一惊，用笔在纸上连连写道：“这是何必！这是何必！”

杨天顺拿过笔写道：“都是为了你。你将来要是有事，爸爸死也闭不上眼。”

杨莲噙着眼泪，继续写道：“早知如此，当初听我的，咱俩一起去死，不就没事了？”

杨天顺看到女儿这样写，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也流下来了，他对着女儿一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你回屋歇着去吧，别……别说这些了。”说着，他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瘫坐在沙发上，拿出一支香烟，点燃后，拼命地吸了起来。

他的思绪回到了去年清明节的时候。去年清明节前两天，女儿杨莲忽然提出想去给母亲扫墓，这让杨天顺感到很奇怪。因为杨莲从来都不肯出门，即使是扫墓这件事，她也只是在家里给母亲烧炷香而已，今天怎么想要出门了？

不过，既然女儿提出了要求，杨天顺只能满足她。于是，在清明节的时候，杨莲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和父亲一起到了墓地，在母亲的坟地前祭拜了一回。

当时，一路上杨莲并没有说什么话。然而，晚上回到了家里，她却突然对杨天顺说道：“爸，你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如果有一天，你也和妈妈一样离开了我，那我该怎么办？”

“这……莲莲，你别想那么多，将来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

“爸，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你走了之后，我也活不了多久吗？”

“莲莲，你……”

“爸，反正我早晚也是那么回事，你又何必想不开，偏要苦苦留住我呢？爸，你就让我快快乐乐地跟妈一起去吧？唉，家里这么穷，咱们父女俩想吃顿肉都难。爸，你拿出钱来，买点鱼呀肉啊什么的，给我做点好吃的，让我痛痛快快地吃上几顿，解解馋，然后，我就可以去见我妈了。”

“莲莲，你，你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杨天顺的眼泪开始流了下来。

“爸，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我早就厌倦这种人生了，一点快乐都没有，每天都沉浸在痛苦之中，实在是没有意思。爸，你能改变这一切吗？你能在你走了之后，还能让我好好地活着吗？如果能，我就不死了；如果你不能，那你就拦着我，好吗？”

“莲莲啊，你……你怎么拿着刀专门往爸爸的心头上戳啊……”杨天顺不禁老泪纵横：“莲莲，爸爸现在还不是为了你而活着？你要是不在了，爸爸活着也没有意义了，干脆，咱们爷俩就一起死了吧……”说着，他抱住女儿，不由得放声大哭。

第二天，杨天顺就去找周海强了，他和周海强认识。

原来，周海强的爱人和杨天顺的爱人都是金河市无线电器材厂的工人，两个女人还是同一个班组的好友，于是，周海强和杨天顺就这么认识了。八十年代，无线电器材厂效益不错，厂里经常举办一些活动，有时候还请家属参加，因此，周海强和杨天顺还在一起喝过几顿酒。

后来，两个人都遇到了变故，双双落入了困顿。周海强的爱人和他离婚了，杨天顺的爱人去世了。杨天顺由于家里有个残疾女儿，同时，厂子里也停产了，所以他就想在外面找点活儿干。那是1990年，当时农民工还很少有进城打工的，建筑工地上干活的还大多都是城里人。杨天顺听说在建筑工地上干活挣钱多，就也跑到工地上想去干活。可是他年老体弱，哪里能应付得了建筑工地上的劳动强度？结果累得他竟然当场就吐了一口血。

这时，周海强出现了，原来他也在这个工地上打工。他把杨天顺背到医院去做了检查，发现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就带着他到一家小酒馆去喝酒。两人在酒桌上谈了起来。

“老杨哥，这个活儿可不是你能干的呀。”

“唉，大强，我有什么办法？家里有个残废女儿，老婆也死了，我这日子难啊！”

“老杨哥，你家的事儿我都知道，可是你也不能硬逞强啊！这样吧，反正这个工地我也干不了几天。等着这个工地的活儿完事了，我和你一起到街上摆小摊卖点山货什么的，那个也能挣钱。”

于是，过了些日子，周海强真的到了桃河县，在那里收购了一些瓜子、松籽、榛子什么的，回来拿到金河市的街面上，和杨天顺一起摆小摊卖货。

两个人摆地摊卖货其实也挣不到几个钱，由于他们不缴费，所以经常被工商局撵得落荒而逃，忙活了几个月，也不过就挣了千把块钱。

然而，在分钱的时候，周海强却坚持要和杨天顺对半儿分。杨天顺说这可不行啊，每次都是你自己大老远地跑到桃河县去进货，我不过就是在街上帮你照看一会儿，我怎么能和你对半分呢？我拿三成都嫌多呢。

周海强不肯，说什么也要对半分，他说你家里还有个残废需要养活，我孤身一人好办，这点钱穷不了我也富不了你，你还跟我撕巴个什么劲儿？他硬是把钱塞给了杨天顺。

杨天顺的心里非常感激，觉得周海强可真是个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