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仙”二字,林清正不得不说印象深刻。
他清楚记得,某个午后,皇帝让他在起居注上加了一句:建元二年春,帝得字“逸仙”,帝之挚爱苏瑶取之,帝甚喜。
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闷涩。
苏瑶急得捂住苏茉的嘴,娇嗔道:“茉姐姐,你别瞎喊。”
苏茉觑一眼芝兰玉树的男人,拉下苏瑶的小手,用口型问道:“不是他?”
苏瑶蹙紧黛眉,拼命摇头。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苏茉讪笑。
刘掌柜是老江湖了,见几人脸上神色各异,忙比比划划,呵笑道:“大伙儿都是熟人,哪有认错不认错的,走,走,走,今日我请你们喝茶。”
苏瑶忸怩着要拒绝。
林清正却爽朗地应道:“好啊。我方才进来时,见对面戏台上正在唱曲,咱们不如去那儿,边喝茶边听曲?”
不待苏瑶姐妹两人答应,刘掌柜拍手道:“那敢情好啊!苏小姐,你一定要留下来,林大人刚转了我一批新鲜的龙井茶,比你上次卖给我的还要好。”
说着,他眼角拐了眼戏台子,又笑道:“听说汴京城里突然来了个邻国富商,钱多的没地方使,专门从姑苏城里请来了昆曲班子,评弹班子,在这儿搭台唱戏。你们先过去,我去叫小二泡茶,随后就到。”
苏茉不愿错失了眼福,口福,耳福,挽住苏瑶的小臂,兴奋地道:“瑶妹妹,咱们也去瞧瞧。”
苏瑶半推半就地跟着出了天下居,在一张临水的八仙桌前落座。
戏台上昆曲已谢了幕,登台的是唱评弹的一对男女。
女子怀抱琵琶,男子手拉二胡,唱的是《白蛇传》的经典桥段《赏中秋》。
“七里山塘景物新,秋高气爽净无尘...云儿片片升,船儿缓缓行。酒盅儿举不停,脸庞儿醉生春。”
苏茉听得有滋有味,左手托腮,右手指尖轻轻在桌面上击节。
俄而,刘掌柜拎着茶壶茶盏小跑了过来,乐呵呵地给几人斟茶,“林大人,你们几位先喝着,我过会儿让小二来添水。酒楼生意忙,恕我少陪。”
林清正扬了扬衣袂,示意刘掌柜不用招呼。
双眸温柔地注视着苏瑶,一颗心念兹在兹地萦绕在她身上。
“瑶妹妹,老师最近身体可安好?”他忽然开腔,打破尴尬,“我今日本想趁着休沐来天下居打包些老师爱吃的菜,去你们新邸拜访。”
苏瑶微笑道:“爹爹近日公事羁身,还没来得及宴请亲朋好友呢,待他空了,一定会请林大哥来家里玩。”
林清正愁叹一声,“老师没空,瑶妹妹也没空吗?”
苏瑶在临安三年,彼时不懂男女之情,并不刻意回避林清正,与林清怡一样将他当作自己的哥哥。
但林清正却不同,他比苏瑶大几岁。
初次知好.色而慕少艾,苏瑶便是他心里的小青梅,常暗自为她倾倒而难以自持。
只可惜,青梅尚未熟透,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苏瑶不敢和他目光相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含羞带愧地道:“他...会生气的。”
心突然被拧紧,淌出的全是血水。林清正凝视着苏瑶,微微冷笑,随即又眼望戏台,呆呆出神。
也是,谁能拒绝至高无上的帝王呢?
他又凭什么觉得苏瑶会免俗?
一曲《赏中秋》结束,戏台上的男女稍作休息,又开始弹唱起《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凄凉婉转的调子听得苏瑶坐立不安,她扯扯苏茉的袖子,小声道:“茉姐姐,要不咱们回吧?”
苏茉美目回斜,目光偶然被前方一位雍容雅步的男子锁住。
细眉杏眼,肤白胜雪,身穿飘飘锦袍,头上束发金冠闪闪生光。
就这么走在走在人群中,宛似鹤立鸡群,隐然有王者之意。
只见他冷电似的目光紧紧追逐着苏瑶,仿佛偌大的戏台前只坐了她一人。
苏茉攥住苏瑶的小手,双眼发直,“瑶妹妹,不会这位公子就是逸仙吧?”
她现在看谁靠近苏瑶就觉得对方是那“思之如狂”的逸仙。
简直夸张到风声鹤唳的感觉了!
苏瑶蹙眉,顺着她眼光看去,果然见到一位卓然矜贵的男子站定在自己半丈之外。
他玩味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唇角忽地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指着空位道:“请问,这儿有人吗?”
声音明明很温和悦耳,凉意却随之漫溢而来,像是突然置身于山谷之中。
“你,你是逸仙公子?”苏茉昂着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男人深眸登时露出惊讶,反问道:“你怎知我名字?”
“真是你啊!”苏茉激动地跳起来,晃着苏瑶一条手臂,“瑶妹妹,你的逸仙公子真是妖孽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