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滞，蓦然停下。

他深深蹙着墨眉，平日波澜不惊的面孔上，此息却是蕴起一缕惊光。

比以往的都要强烈，他心里又生出那个念头。

百里不辞转过身。

寝宫中，青檀案上，端放着一把剑身漆黑，散着缭缭黑芒的巨剑。

那便是灭鬼。

有一道道金色剑华缠绕在剑身上。

那是百里不辞施下的名为湛星的剑锁，用于压制灭鬼剑的煞气。

漆暗剑光落在沈轻羽脸上，映衬出他的面色愈加苍白。

“不辞，阿暖跌入了熔妖塔，我要用灭鬼剑去救她！”

沈轻羽这时又匆忙解释了句。

自剑袖中伸出修长的手，朝着灭鬼剑探去。

“没用的，九大宝剑历来唯有峰主才能御使......”

并未上前阻止，百里不辞凝着剑眸冷道。

在这世间，此灭鬼剑只有自己能用。

旭阳峰的历代峰主，除了那南阳墨飞升了之外，皆已身亡。

若是那人未死，他也能......

沈轻羽的手这时握上了剑柄。

剑身上顿时黑芒大盛，竟将百里不辞的湛星剑锁硬生生的震散。

见到此幕，百里不辞身形一晃，持着湛心的手在发着抖。

十七年前。

那时，南阳墨已跻身化仙境。

即将飞升的他，便着手筛选下一任的旭阳峰峰主。

剑宗有宗规，唯有被宝剑认主的人，才有成为峰主的资格。

灭鬼剑的认主仪式上。

整个旭阳峰的弟子都参与其中。

几乎所有人都失败了，只剩下作为书童的南若宇以及百里不辞。

年幼的南若宇，眨着双眸，好奇的凝视着那柄巨大的黑剑。

心里突然生出了某种强烈的悸动。

南若宇对看上去很是温雅的南阳墨道。

“南阳墨大人，我可以动动那把剑吗？”

“当然可以。”

虽然明知南若宇没有道心，但南阳墨还是应允了。

南若宇便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灭鬼剑。

只见黑剑散出一道震耳的剑啸。

下一息，剑身便涌现出滔滔的剑意。

南若宇被灭鬼剑认主了。

许是因为灭鬼剑是一把煞意很重的剑。

而南若宇生来没有道心，他不会受到灭鬼剑煞气的侵染。

再加上拥有极高的修剑天赋，他便是这世间最适合灭鬼剑的人。

众人皆惊。

没想到只有八岁的一介小小书童，竟会被灭鬼剑认主，不禁自行惭秽。

最后轮到了百里不辞。

他也被灭鬼剑认主了。

对此南阳墨并无意外。

毕竟不辞天赋异禀。

南阳墨蹲下身，对南若宇道，“若宇，虽然灭鬼剑更倾向于将你认主，但是，你无法修炼......”

“南阳墨大人，我没事的！不辞比我适合成为峰主，就让不辞来吧！！”

南若宇若无其事轻笑。

......

沈轻羽这时，持着黑光缭绕的灭鬼剑，自百里不辞的身旁默语行过。

百里不辞这时沉下剑眸来。

习得南阳墨的独步九剑剑诀，还能使用旭阳峰的镇峰之剑。

如此种种，让百里不辞更加笃定，这叫沈轻羽的人，便是......

“你是，若宇。”

百里不辞颤声道。

沈轻羽蓦的停下身。

他半垂着凤眸，眼中是潋滟的哀光。

此刻，沈轻羽知晓自己的身份，是再也瞒不住百里不辞的了。

“不辞，是我。”

稍显纤弱的肩膀抖了抖，沈轻羽侧眸，看了看身后的百里不辞。

“所以，你不要拦我。”

话罢，便持着灭鬼剑，驱着上邪离去。

百里不辞回眸，看见沈轻羽胸口已经被染成了血红一片。

心间哀哀一恸。

恍惚间，百里不辞像是回到了当年。

看到那个背着书娄的小童，在山下轻笑着与自己道别。

自己从未能阻得了他。

这次也是，

一如十七年前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