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很快过去,陈天行发来的直播视频,席北丞终究还是没勇气看。
他在谢局长这里,等一个结果。
不到十一点,警察局门口传来汽车引擎声,紧接着铁链拖地的声音响起,席北丞抬眸往外看,陈天行先进来了。
他没说话,冲席北丞竖起三根手指。
那是司南卿的刑期。
席北丞猜不透,是三个月,三年,还是三十年。
他正要问,两个警员押着司南卿踏进来,身后跟着裴飒和谢局长。
不知怎么,一恍惚,他感觉司南卿的气色变好很多。
他心里有数了。
结果,应该不错。
不枉他日日为这个女人担心。
席北丞没起身,双手抱臂倚靠在椅背上,就那么一直看着司南卿,看她慢慢走近,经过自己,再慢慢走向狱门。
两个人的视线始终相交融,却都默契般没有开口。
快擦肩而过的一霎那,席北丞猛然抓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手心里轻轻摩挲,一双墨眸里压抑着某种情愫。
司南卿有些懵,但也没有多余的反应时间,马上就被拽走了。
铁门锁上那一瞬,她才堪堪反应过来,席北丞在自己手心里写的,是“等”。
没来由的,司南卿鼻子一酸,心里不知何种滋味。
席北丞说,他等她。
那样尊贵,生活在上流社会的席北丞,要等一个劳改犯。
她觉得,像个梦。
……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天天也就过去了。
司南卿出狱这天,起了雾,气温陡然降了许多。
她笔直地站在大门口,怀里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像在等谁一般。
可四下光秃秃的,并无他人,甚至连只蚂蚁都没有。
守门的监管刚要关门,见她冷得有点哆嗦,便劝她赶紧回家,要不就进去等。
司南卿勉强扯出一个笑,礼貌回绝了。
“谢谢您,我在这等就行,不给您添麻烦了。”
监管见劝不动她,摇摇头,把门关上了。
铁质的大门咔吱一声,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司南卿使劲抱住胳膊,忍受着雾晨带来的丝丝凉意。
她拒绝了裴飒来接,拒绝了陈天行来接,甚至拒绝了席从渊来接。
因为他说过,等她自由那天,他来接。
她知道,他不会食言。
时间悄然逝去。
五分钟。
十分钟。
十五分钟。
二十分钟……
司南卿站不住了,动动脚,刚准备蹲下身,薄雾中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她抬头,一辆黑色跑车停在眼前,引擎盖上的红色条纹十分醒目。
下一秒,车上的男人已经大步跑过来,为她披上一件牛仔外套,不等她张嘴,数落的话语便像倒豆子般砸向她。
“司南卿你是不是傻,冷成这样都不知道在里面等?”
“我要是一辈子不来,你就在这等一辈子?”
“我觉得你挺聪明的,咋突然变傻了?”
他个子高,看司南卿需要低头,虽然语气责备,却不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司南卿本来在里面过得就挺麻木,大脑还没完全投入到外头的世界,冷不丁被他训两句,人没反应过来,嘴已经先行一步了。
“是你迟到了,为什么挨骂的却是我?”
她说话语速很慢,声音糯糯的,一副委屈的腔调,让席北丞陡然落了下风。
喉结滚动一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司南卿,已经没法控制言行了。
他挠挠眉心,磕巴巴解释道:“我吧,飞机晚点了,不是,呃,说错了,是闹钟晚点了,然后起晚了,对不起。”
这是他第二次说话打磕绊了。
他还道了歉。
一向都是别人给他道歉。
他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
这事要是被港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知道,得消化好几年。
司南卿却没有在意这些。
她从他话里捕捉到飞机两个字,歪头去看前挡风玻璃,上面的水珠结成线,正往下流得欢快。
正常从车库里出来的车,怎么会有那么厚的水雾。
结合席北丞说的话,只能是他开车去了机场,然后把车停在露天停车场里,上面的水雾应该是从昨晚到现在累积的。
她服刑三个月,席北丞只在判决当天来看过她,其余时间都是通过线上联系,而联系的内容,除了稿子,还是稿子。
这说明他很忙。
也说明他出差了。
司南卿一阵头脑风暴,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商又回来了。
她随口问道:“是去了冰城吗?”
“嗯。”席北丞没有再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