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荨回来的时候,床上已经躺了两个发着烧的人。
她大动肝火,怒骂周祯添乱,听得站在一旁的暮蝉直冒冷汗。
陛下只是发烧,并不是昏迷啊,这位简二小姐是真不怕天子动怒吗?
李韫善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意识,今日已经是染病的第十二日,周祯还握着她的手腕,指尖搭在脉上,不敢松开分毫。
“药方出来了,我已经让承影去煎药了。”简荨坐在榻边,一口气干了一壶冷茶。
从郁城到京城,跑没了三匹快马,才算是赶在落日前进了宫。
谁知一进殿就就被告知周祯以口喂药,也染了病,这不是信不过她是什么。
“辛苦简大夫了。”周祯闷声道。
“别,我可当不起这声大夫,你还是叫我简二就行。”简荨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简追的怒斥。
“简二,你有没有脑子?!那是皇帝!皇帝!”简追快步入内,他被禁止进入多日,早就心急如焚,可李韫善早有手谕,若是她突然出事,简追必须处理好政事。
这些日子,简追为了瞒下李韫善染疫之事,可算是殚精竭虑。
简荨轻轻揉了揉耳朵根:“狗叫什么。”
简追额角青筋直冒,却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殴打嫡亲妹妹,两只手都握成了拳。
“简将军,要不是我,李韫善就没了,我劝你啊,态度好点,免得等她醒过来,我告状给你穿小鞋。”简荨对着自己的哥哥早就不负冷清,一张嘴就是讨
人打的话。
简追还要说什么,承影已经匆忙端着药进来了。
汤药还滚烫,李韫善更是一分一毫都喝不进去,简荨已经站起身,要将李韫善的下巴卸下,给她灌进去,就见周祯伸出了手。
“朕来喂。”他声音虚弱,因为高烧脱力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朕已染病,无须顾忌。”
简荨轻挑眉头,不顾简追的阻拦,痛快地答应了。
“确实,反正你们要死一起死。”
简追忍无可忍,从背后给了简荨脑袋一大掌,转身离开了。
妹妹非要嘴贱,他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待他回了简山庄,定要在宗祀里跪上一夜请罪。
周祯被暮蝉搀扶着坐起身子,将李韫善半搂进怀中。
汤药温度已经可以入口,周祯轻抿一口,他的手指牢牢掐住李韫善的下巴,垂首封出了她的唇。
高烧之下,两人的嘴唇滚烫,苦涩的药缓缓地递进李韫善口中,周祯的唇舌在她朱唇上抚过,不敢停留,又是一大口的药。
半柱香的时间,那一整碗的药都被周祯亲口喂了进去,从嘴唇到舌根都充斥着苦味。
喂到最后一口,周祯突然被呛了一下,他瞪着一双凤眼,狠狠在李韫善唇上咬了一口。
没良心,到这种时候,还想着推拒他。
“别停,陛下也得喝。”简荨从承影手中又接过一碗药,递给了周祯。
周祯还算清醒,飞快地喝了下去,只觉得汤药流过之处,仿若清泉洗涤,那种滞堵
在心口的痛意登时缓解了三分。
“她一日需服药两次,陛下病症轻,分四次服用,等明日我再来请脉。”简荨已经分别为两人把了脉,沉涩的脉象已经逐渐恢复,药是对的。
周祯看着李韫善松开几分的眉头,终于舒了口气,这十二日,仿若一场噩梦,如今终于看到了苏醒的希望。
他力困筋乏,到头就陷入了沉睡。
……
“师父,您看这几具尸体,似乎有异?”王诺汗流满面,却不停下手中的活。
自简荨离开,王太医脾气越发暴躁,他想回宫看着陛下,却又放不下郁城这些病人,便迁怒于他。
王太医吹胡子瞪眼地走过来,“什么异?我看你是满脑子偷懒……”
他的怒气戛然而止,被王诺反过来的尸体身量矮小,毛发偏浅,更重要的是,被他撑开的眼皮下。
是一双浅棕色放大了的瞳孔。
“这是……赵国人?”王太医眉头紧锁。
王诺蹲在一旁欲言又止,王太医太熟悉他的神情,心烦意闷,让他有话直说。
“我问了周围的人,他们说,这几人不是竹水村的村民,是半月前来的,说是车马被山匪打劫了,流落此地,想歇歇脚,攒点盘缠再上路。”
“竹水村本就已经干旱多日,无人有力管他们,谁知,他们一进来,没过多久就生了病,再后来,整个村子都……”
王太医颇有些心神不安,他想起近日进出宫门的飞鸾军将士,尤其是那位
简副将,面色不虞,交谈间也漏出些南疆之类的话来,莫不是赵国又再动手脚了?
不行,他必须回去告诉陛下,赵国人心思狡诈,最擅长暗中作乱,若这疫病是从赵国带来的,保不准南疆也已经被传染了。
“王诺,你呆在此地,待这里的村民好得差不多了再回宫,也好好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