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威在惊恐与愤怒中，用了很大的力气，纵然被赵远格即使的制止住，仍是在孟之楠的腕上留了青青一片印子。此时叫秘书拿根冰棍来敷，也是收获甚微。

孟之楠心中不无怨气的想，老李很有必要给她上一些意外伤害险，从入职到现在，从被老太太打到在郑家别墅撞台灯再到今天被郑威捏，工资没开一分，伤倒是受了不少。

不得不说今天带着赵远格来还是有些用处的，他虽然脑子不大好用，可人高马大的还挺唬人。

孟之楠冰敷半晌——也是给郑威一些缓和情绪的时间。可这冰棍都该化成水了，郑总抽了半包烟，还是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孟之楠心想，你把自己抽的那点烟给关老爷点上，准比点三根小红灯管管事。

她仅有的一些耐心磋磨殆尽，整个人在椅子上不安的扭动。赵远格秉持着一贯不带脑子的风格，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怎么了，手还疼么？”

孟之楠翻了个白眼，向郑威的方向努一努下巴，暗示他开个头。

赵远格心领神会，轻咳一声：“郑总？”

郑威仿佛从梦境中抽身而出，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脸。

“你们……”郑威掐灭了烟，却不知从何说起：“你们想问什么？”

孟之楠却把问题抛给他：“你想从哪里说起呢？”

郑威觉得这个故事太长了，长到他已然忘却了是从何开始的。

“是你故意把陈涛介绍给郑静的吧？”孟之楠问道，“就从这里开始讲吧。”

郑威并不喜欢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她太过敏锐，让自己无所遁形。

“我和陈涛是高中同学，他家庭条件不好书念得很好，我那时候很叛逆，经常逃课，让陈涛替我写作业。”郑威说道。

孟之楠颔首，深以为然，她家里要是也这么有钱，她比郑威还叛逆，反正等着回来继承家业就好了。

“高中毕业爸妈把我送去了部队当兵，那时候我姐已经大学毕业回厂子当会计了，遇到事我就跟我姐要钱，幸亏我姐疼我，要多少都给。”郑威回忆起那段时光，面上竟带了一丝笑意。

“郑静确实是个好姐姐。”孟之楠客观的评价，她也有弟弟，平心而论，不克扣孟之言的零花钱都算是她有良心。

郑威深以为然，颔首：“我姐真的很好，她从小成绩就好，脑子也聪明，脾气又好，对我更好，跟她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

孟之楠却摇头，郑威能够下这么大一盘棋，也是个极聪明的人，不爱读书不能代表脑子不好。她侧头看了一眼没什么代入感赵远格——这才是没什么脑子的代表。

“可我姐真的太好了，好的让我害怕。我退伍之后也回厂子里上班，那时候我姐已经在公司挑大梁了，大家都服她，不服我，觉得我就是个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早晚厂子得让我干黄了。好几个高管都替我姐打抱不平，有一次我还听见有人偷偷跟我爸说，不如以后把家业交给我姐管，多给我点股份分红就行了，省得把家败光了。”

时至今日，郑威也能够理解，换了自己到当时的情景，恐怕也是这么觉得。

“我姐从不计较那些，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但我不行，我听到了，往心里去了，就没办法装成没事一样。我经常睡不着觉，怕我爸真把公司都留给我姐，又不敢问他们，怕他觉得我小心眼，怕他觉得我惦记他那点钱。”郑威想来自己当时也是年轻的可笑:“后来我想出个办法来——现在想来真是馊主意。我姐是最重感情的人，恋爱脑，我就想着给她介绍个对象，让她赶紧回家结婚带孩子去，不就有我发展的空间了吗。我们家是开矿的出身，没啥文化，我知道你们都管我叫暴发户，人越是缺什么越想要什么，我姐就最喜欢有文化的人，她从前几个对象都是知识分子，酸不溜丢的，我夹着半拉眼珠子都瞅不上。”

郑威突然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我就想到了陈涛。陈涛那个时候正在读研究生，家里还是一样穷，可他有文化啊，长的还好，又瘦又高的，我姐最喜欢这一种人了。我就经常叫陈涛来家里玩，一来二去的他和我姐就认识了，后来我就劝陈涛：你家里条件不好，我们家有的是钱，咱俩又这么好，你要是能成我姐夫，这辈子不就不用发愁了吗。陈涛果然动心了，开始追求我姐，我姐本来就对他有好感，俩人很快就在一起了。”

孟之楠觉得郑威其实也是个很可怕的人，他心思缜密，可以揣摩别人的心思，最重要的是他能够付诸实践。

赵远格一个直肠子的人，哪里听过这么多弯弯绕，他目瞪口呆：“你怎么能设计的这么准，怎么知道他们能按照你想的去发展？”

“直觉，”郑威掸了下烟灰，看得出脸上难掩自负：“当你足够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就能够推测出他会做的选择。我爸妈是不喜欢陈涛的，穷小子嘛，什么都不趁，凭什么跟我姐在一块。可架不住我姐愿意啊，她总是磨啊磨的，后来磨得家里同意了，也磨得我爸对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