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云襄就坐在前面不远处,她捧着一本书,念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词。
“母后。”谢植情不自禁喃喃地喊。
周围人顿时一个爆笑,笑声引得其他同学也看了过来。
季月戳了戳云襄,“襄襄,你儿子叫你。”
正在读英语单词的云襄抬起头,朝谢植看过去,只见他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眼睛又红了一圈儿。
他这是真伤心啊。
云襄没有笑。
从前谢植属于纨绔子弟那一类,云襄跟他几乎没什么接触,看到他们欺负人会觉得有些讨厌。可是,他今天这样子,看起来又有点可怜,真好像一个被母亲抛弃了的孩子似的。
谢植的死党王鹏打趣说,“谢小爷,你这是看的啥小说中毒这么深?给我也看看。”
谢植知道,他现在是这个世界的谢植,没有人能理解他西凉太子国破家亡的悲痛,他们只当他是个笑话。
刚才云襄看他,他多么期待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回应。
可是,没有。
他读懂了她的眼神,她只是有些同情他。
谢植绝望地拽起衣服捂住头,趴在了课桌上。
高二五班,学校出了名的差班。
早自习睡觉、说话、打闹、实属正常发挥,不正常的是今天的楚燃。
他从来没有来这么早过,来了也就是睡觉。可现在,他换掉脏了的白T恤,穿了一件红色的篮球服,在座位上端坐如钟,一动不动。
那端正的坐姿,那严肃的表情,配上头上的纱布,就像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在思考下一步的战术。
“燃哥。”钱浩嬉皮笑脸凑过去,“你今天怎么没有骑你的汗血宝马啊?”
提到汗血宝马,少年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波动。
当初他以奴仆的身份潜入大燕定国侯府,因为很懂马的习性,被安排照顾定国侯的坐骑。那是一匹汗血宝马,是定国侯赢了胜仗后,皇帝赏赐的礼物。
定国侯府的大小姐云襄很爱这匹马,时常骑着它出去玩。
后来,那匹马死了。
死在他手里。
为了让大小姐和他这个卑贱的马夫在野外的山洞里呆上一夜,他亲手杀死了它,并嫁祸给了山匪。
“死了!”楚燃说。
“……”
钱浩缓慢且小心地坐回自己的凳子,吃惊地问旁边的邹凯。
“什么情况?燃哥说他的汗血宝马死了?”
邹凯:“死了?不是几个月前才换的新车吗?”
“可不是,难道是昨天打架打废了?”
“不至于。”
“确实,本田铁马能那么容易废?”
突然,楚燃站起了身,径直朝外面走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老师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自昨晚在医院醒来,楚燃消化了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身为一个古人,他不太懂一千多年后的学堂规则,但记忆里原主似乎从来也不遵守什么规则,在教室里随便进出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所以他这么做了。
一个叛逆的少年而已。
对他来说,不过是本色出演。
而这点本色,只是他阴暗底色里最不起眼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