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下如何？

看老相爷这架势就算吕后不同意又能如何？

更何况吕后不觉得眼前这些人就是老相爷的全部家底。

仅靠这些如何能稳坐几十载相位？

所以吕后只是笑了笑：“进城之前侍卫说这城中有些暗流涌动，说是要小心些，现在看来不必了。”

“呵呵，你是说那些宵小之徒？被我埋在了城南乱葬岗，如何能惊扰了娘娘和太子殿下大驾？”

足不出户却知天下大事，老相爷的能量果然庞大的很，听了这话吕后对于老相爷才算是信了三分。

“只是不知相爷您今日要等的人，究竟是我这个亲家，还是您的那位好女婿？”

老相爷不疾不徐的捋了捋长须，在之前，他还没有想好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需要很多斟酌。

但如今，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这件事情便显得容易了很多：“呵呵……自然不是为了专侯娘娘了，自古以来便没有这个道理。”

侍女却忽然心头一紧。

她明白，那林九难今日有失，那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你下马车吧，不论那人问你什么，都不要说话，只要站在那里便好，什么都不要说。”

林九难不难知会现下里的状况，单从侍女安嘱了两遍的内容来说，或是此刻在场的人们的地位来说都是如此。

林九难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他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为了下一个朝阳。

林九难揭开车帘的手没有一丝颤抖，抖擞精神，安然下车，踱步轻移。

但很显然这是没有用处的。

相爷的眉头已经深深地皱起来，胡须一阵胡乱的颤抖。

这在过往的三十年里都是没有过得事情。

摆在自己面前的人，可是自己的女婿。

相爷又不是真的老眼昏花，又怎么能六亲不认？

老相爷的声音有些颤抖，三分震惊，七分愤怒。

忽然上前一步，怒目圆睁，深深地低着头，紧挨着吕后低声质问：“你！”

吕后依旧闲庭信步一般，丝毫不在意这老人的愤怒。

吕后已经做好了面对这老人的一切愤怒的一切准备。

不论是朝堂里的，还是眼前的愤怒。

抢先回答道：“相爷似乎有什么不适，年岁毕竟是大了些，相爷该多注意身体才是……”

这下连相爷的手也有些颤抖了。

“你竟然！竟然！”

老相爷胸膛一阵的起伏。

忽然泄了些气一般低叹：“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又何以至此？”

“何以至此？”吕后显然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有些理所应当一般的坦然。

“欠下的，总归要还，父也好，子也罢，总会是要还的。”

“就算那人欠你的，可这还是个孩子啊……”

其实老相爷这会儿最关注的不是那个倒霉的太子殿下，相比较起来老相爷更关注自己的女儿。

毕竟老相爷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又是老来得子，从小便视做心头软肉一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此刻心里全是担忧。

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老相爷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要如何平复。

岁月不饶人，老相爷的背影早已开始弯曲了，此刻更甚几分。

“到了此刻，我也不是很在乎那孩子，或是你，我只在乎一个人。”

吕后终于确信这头雄狮的确是垂垂老矣，再也没了一丝意气风发，忽然又有些悲哀，话语也不再那么坚硬。

“人没事，只是要在府里再待上些时日……等此间事了，便将爱女给相爷送回府上去。”

相爷有些浑浊的眼睛努力的聚了聚神，悄咪咪的盯着不远处的林九难瞧了又瞧。

抖了抖长袖，后退两步。

声音也不再窃窃私语一般，陡然高放起来，传遍全场。

“老了老了，终归是不中用了。”

不等身后诸位思量，紧跟着一声长叹。

“当年老夫意气风发时，流连花坊，吟诗作对，戏耍风流，当浮一大白，徒留歪诗几首，酒后对月笑骂，惺忪振奋少年情，壮志未酬，以此为报，半生凋零，发妻悲白首，幸而老天垂怜，老来得女，终是愧对父老。”

顿了一顿：“缘起缘灭成也败也，待老夫死后，书碑立传之时，怕也是个被人揪住痛脚的下场，半生徒费，自古多是如此。”

老相爷这些话说的很是慷慨激昂，右手干枯的手指探出，指着太子府的方向抖了又抖。

末了终是再度叹了叹气，身形微微摇晃起来，右手依旧未曾放下，只是转向了皇宫的方向：“罢了罢了～”

老相爷这辈子除了祖宗就只跪过两个人，一个是个糊涂蛋，奉相爷为义父，在相爷的扶持下，靠着一支轻骑子弟兵团，一度横扫中原，后来那人死在老相爷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