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上官曦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她背靠着侧壁，眼睛挣扎着眨了几眼，最后还是败给了睡意。

闭上眼睛的上一秒，上官曦不忘拍了拍祁临的肩膀道:“我先睡一会啊……到了记得喊我。”

拍完后素白小手便轻轻搭在腿上，眼睛慢慢阖上。

过了一会，祁临才垂眸看向上官曦的沉睡的眉眼，视线从眼睛慢慢往下移，女子肤光如玉，姿容若雪，不说话时像是误落凡尘的仙子。

此刻旭日微斜，阳光穿过马车窗帘透了进来，打在女孩的脸上如同给她染上了一层光芒，如玉无暇。

风微微吹过马车车帘，带起轻微声响，萧风骑马在侧，无意中侧眼，看到车帘掀起的瞬间，王爷的手正轻轻笼在王妃侧脸上，像是下一秒就要触碰上去。

接着车帘下垂，挡住了萧风的视线，他愣了一瞬，继而依旧跨马高坐，抬头看向前方，神色复杂。

喜欢便喜欢吧，王爷高兴就好。

上官曦做了一个短浅的梦，是真实的血腥，她甚至感觉到热血溅在脸上的温度。

黄沙漫天，尸横遍野。

枪弹无数，一声声射击声不停地响起，像是要刻入人的脑子里。

无数战士脸上红一片黑一片，眼神尖锐强势，都叫嚣着冲锋上前的气概。

弹药耗尽的那一刻，在炎炎烈日之下，战士们挥舞着刀剑，伴随着壮烈的嘶喊声，他们拼尽了全力去榨干自己此生最后的价值。

战士从不畏惧死亡，他们选择血战到底。

死在战场，这是荣耀。

上官曦如同一缕幽魂，静静浮在格格不入的战场上，看着血溅起，血落下，直至回归尘土。

那些斑驳的、脏污的血迹，终将与漫天沙土混为一体，却让后人以此为光，热血难凉。

忽而画面一转，上官曦回到战场，尚未回过神来，远处一枚子弹猛然朝身边的军官射去，几乎第一时间上官曦就瞳孔收缩地扑了过去。

“嘣——”

再一次。

原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仍旧会做出那个选择。

——从来就不是什么临时起意。

上官曦蓦然睁眼，呼吸急促，定睛一看，就见一只手横在自己眼前，似是没来得及收回去。

祁临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咳了一声，见她收缩瞳孔还未来得及恢复，便递了一条帕子给她，“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没事。”上官曦习惯地说这两个字，她看着伸过来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帕子，不过没有使用，而是攥在手里。

祁临便没再问。

上官曦静默地倚着马车，眼睛略微失神，半晌喃喃道，“你说，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呢?”

其实这是个很白痴的问题，因为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而活着的人永远无法解答这个问题。

没有人会知道答案。

“死亡这个词，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本身带来的会是不同的意义，有的是恐惧、遗憾、不甘，但有的却是脱离苦海，是叶落归根，是死得其所。”

上官曦怔了怔，恍惚间抬首，见祁临垂眸，用一种很淡的语气在替她解答，“你不用虚无缥缈地思考死了会去哪里，因为这毫无意义，死亡本身就是一种归宿。”

死亡本身就是一种归宿。

上官曦愣了好一会，才涩涩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

归宿——所以才让她来到了这里吗?

祁临笑了起来，轮廓都柔和了几分，他道:“我以前经常做一种梦，被人一刀捅死，头颅被人砍掉，死在战场、行刑台……各种各样的死法，简直是花样百出啊，每次醒来后我都啼笑皆非。”

上官曦道:“那你不害怕吗?”

她见过很多临死前的眼神，透过眼睛她看到很多人类活着才有的情绪，惊恐、挣扎、宁静。

大多人都是害怕的情绪居多，不是害怕死去，而是害怕未知。

死亡是一种未知。

“不害怕啊，”祁临眸子染上一层亮光，“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在梦中死过多次，反而更能接受死亡本身了。谁说死亡一定是悲剧，你不知道，有时候对于一些人来说，死亡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

说完他又补充道:“当然了，如果能活、如果要活、如果没到非死不可的那一步，那就该好好活着。”

上官曦看着他微凝的神色，虽然以一种很淡的语气，但看出来他说得很认真。

……他好像真的在很认真地解答她的问题。

上官曦心里微微一动，微垂下的眼角掩盖了眼里的潋滟光华。

马车此时停了下来，萧风下了马，停在马车外面道:“王爷、王妃，王府到了。”

祁临跟上官曦下了马车，刚入府中，就见朝衣不知从何处冒了上来，拧着眉头俯身对祁临道:“王爷，咱们的人在城东街道发现了抓走暗影的人……”

上官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