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丁的手指轻轻抽搐一下，两眼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紧紧闭着。

宋淑然凑到他旁边。

接着他剧烈摇晃着脑袋，浑身上下大幅度的痉挛，嘴里不断发出呻吟。

“喂，”我按着他的胸膛，“倒霉孩子，醒醒——”

他的身体幅度越来越夸张，像是三流业余的霹雳舞者，更像是被电到，整个橡皮艇都随着他身体摆动。

“白一丁！”邱舒怡对着他的耳朵说话，“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她抬起头，面向我，“这怎么办，他好像醒不来！”

宋淑然咬着下唇，似乎在做某种强烈的心理斗争。

“他肯定是做噩梦了，”我急忙说，“我之前看的某本书里说遇到噩梦不醒的人只要打他巴掌就会马上苏醒。”

“你确定？”宋淑然疑信参半，“打嘴巴子就能苏醒？”

“对！”我说。

她做着“请”的手势。

我将手掌举到脑后，蓄力待发，还不等邱舒怡发表意见，就重重地掴了白一丁一记耳光。

因为力度过猛，只感觉手掌抡响了空气，我也因为冲力一头栽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巨响在附近回荡。

白一丁的右脸颊黑里透红，如果他这个时候醒过来，脸一定是火辣辣的灼热疼痛。

因为我的手掌已经麻了，里面似乎有无数个小颗粒在滚动。

“你咋这么用力…”宋淑然忍着笑说。

“你不也赞同来着吗？”我回。

“可你没说要用打死人的力度呀。”

“你们看，他果然不抽搐了哎…”

被我扇完耳光之后，白一丁马上就停止了抽搐，心胸高高的起伏，深呼吸一口气，平稳地睡去。

“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搓揉着麻木的掌心，“果然书看得多还是有帮助的。”

“是哪本书教你这个的。”宋淑然半信半疑，看我的眼神像是观赏艺术品，“告诉我书名。”

白一丁的脸颊逐渐浮肿，像是在口腔里塞了一团棉花。

“确切地说那本书是我自己写的，”我承认道，“但这不代表扇耳光没用。”

邱舒怡张开嘴刚要说什么，白一丁忽然惨叫一声，像是光脚踩了一根图钉，然后窜起身，一切动作都来的太快，我们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他既然醒来了还是出自本能的高兴，说实话，还真的怕他就这么长眠不起。

“你怎么——”

白一丁就像被人控制的机器，没看我们一眼，噗通一声跌进水里，溅起一大片水花，从他惊醒到跳进水中几乎都是一气呵成的。

邱舒怡摇晃着我，“你看！他都被你打傻了，快追！”她说。

我来不及和邱舒怡解释，也跟着跳入水中。

水温和之前不大一样，仿佛钻进极地的冰窟窿之中，冷水直刺激我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四肢变得不协调。

这真的是七月份的海水吗？怎么感觉突然降温了一样。

冷水侵蚀着我的眼球，只能不停地眨眼睛，海底深处像一帧一帧的定格动画，一切画面随着我眨眼的频率演绎。

鱼群被我惊得四处游浮。

我努力寻找着白一丁的身影，他似乎也和那些鱼一样消失不见了，恐惧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他真的不见了！我们两个下水的时间几乎只隔了两秒钟，按理说他应该在我能摸到的位置。

口中的泡泡越来越多，刚才存住的氧气即将耗尽，加上水温刺骨，胸腔闷得厉害，现在偌大的海洋里，似乎只有我一个生物。

恐惧伴随着孤独以及缺氧，得上去换气了，我警告自己，于是抬起头，打算向水面游去。

可令人震惊的是，我竟然看不到水面！

我瞪大眼睛，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现象，又害怕又奇怪，忍不住叫出了声，海水像洪灾翻过堤坝，迅速窜进我的口腔。

橡皮艇的浮影，水面，全部消失了。

胸腔疼得越来越厉害，眼球不由自主地向上翻，意识逐渐模糊。

我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淡淡的血色在眼前漂浮，这让我保持了一丝清醒。

轮船的船底出现在面前，我想不起来它一直在这里，还是就这么凭空出现的，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让人没有一点防备，我似乎变成了死神的玩物。

船底的破洞还在原来的位置，我快速游了过去，洞口探出一个人，他的身体若隐若现，有些空洞，所以看不清面容，只知道在向我招手。

一定是白一丁，我想，这里不可能有其他人。

于是我拼了命地游进船底的破洞中，原以为这样可以进入某个船舱中，但是我错了。

四周和那个破洞保持着相同的大小，好像置身在狭窄的水井里，头顶上方是一条长长的幽暗隧道，终点就是轮船的上甲板，因为那里有淡黄色的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