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鱼竿大幅度的剐蹭着前方，那头传过来吱嘎的声音，像是石壁给我回递的信号，让我绕行。

“是岩石，”我收回鱼竿，“不出意外的就是那根石柱，咱们往左边划吧。”

“哪边是左？”白一丁问我。

我举了举左手。

此时雨已经逐渐减小，雾也散去一些，白一丁的五官清晰可见，稍微有一点迷离，只要再离远点，还是会消失在雾中。

我回过头，邱舒怡摇摆的身型淡出深进，她像一个勤劳质朴的农民，正在地里插秧，动作娴熟，有条不紊地舀水然后倒进大海，将淡水汇入咸苦的海水中，流向远方。

宋淑然坐在一旁，揉着受伤的那条腿。

雨快要停了，我能感觉到，那时候雾应该也能彻底散去。

手机显示现在是凌晨四点，天空还是没有泛起鱼肚白，应该是阴天的缘故，天亮的要晚一些，我安慰自己。

等雨停了，我要擦干身体换上干松的衣服，这几天空气严重潮湿，我的皮肤上起了湿疹，又痒又疼，有时候还能挠出血。

“好像用不着舀水了，”邱舒怡坐在橡皮艇上，“感觉胳膊已经不是我的了。”

我在邱舒怡的身旁坐下，屁股传来一股凉意，雾在我们中间增添了一丝神秘感，好像蒙着纱布在对话，我让她翻了个身，给她捶着肩膀。

“辛苦了，”我认真地语气让她有些不习惯，“等上岛就好了。”

“这几天的漂泊让我总结了一个经验。”

她换了个让我也舒服的姿势。

“就是不要对任何事抱太大希望，就像这座未知的悬崖，我努力不去想它的上面到底是什么，陆地也好，岛屿也罢，我都不期待，这样才能给我带来惊喜，最重要的是也能让我的心里落差小一点。”

“岛上的土地广袤，这么大的岛没有被某个国家占有实在不符合逻辑。”

“可是地球这么大，”她叹了口气，“我是说万一，万一真的只是荒岛呢？”

雨好像停了，没有雨幕的遮挡，四周的可视范围扩大了一圈，就像在黑夜中被蜡烛照亮的一片区域。

白一丁也停下休息，躲在那里揉着宋淑然的腿，帮她活血通络。

“凡事都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我说。

“如果是岛上的村庄或者是国家……”我想了一下，好像太平洋上没有哪个知名的岛，“咱们就得救了，就算它不是，往最差的地方想，我们可以重新踩在结实的地面而不是软踏踏的橡皮艇，也不是虚实无常的行李箱。”

“不用担心下一秒淹死，被鲨鱼吃掉，渴死，”我继续说，“往好的地方想，这是一个好的方向不是吗？正是因为它是未知的，所以我们才需要去探索。”

“说得好！”白一丁的声音从雾那头传过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可是你先想想怎么上去吧，你说的那石柱怎么这么大？还没游过去呢。”

白一丁的声音有些空洞，回声在周围消散。

“你再说一句话……哎？”我的声音也变得空洞起来，竟然有了回音，“啊……”

我朝着前方大喊，呼唤声扬长而去，回旋在这如同兽脊的悬崖。

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么重的回音，这是狭窄空间才有的情况，不只是我们的，海浪拍打岩石竟然也有了阵阵的回音。

我越想越怕，不明白这到底是游到哪里了，白一丁说得没错，那根石柱怎么可能这么宽，我们的小艇一直朝着大海的方向游动，按理说应该早都已经绕过石柱了。

这种地方应该不会遇到鬼打墙吧？我暗自问自己，可是转念一想，什么鬼能有这么大的道行。

“你打开指南针看看，”宋淑然提醒我，“万一是白一丁划错了，说不定还是直线漂浮呢。”

“绝对不可能，”白一丁承诺道，“我是在海上遇到你的，所以我很清楚大海的方向。”

“天呐…你好油呀，”宋淑然翻了翻白眼，“以后我叫你油王吧，咱们别做海王了，乖。”

“他后来不说自己是海神波塞冬嘛。”邱舒怡说。

“什么海神海王的，我就要做宋淑然的老公！”白一丁大义凛然道，“保护她一辈子。”

我现在没有心情加入他们，打开手机的指南针，一开始峭壁是在我们的东边，接着一直向北划着船。

后来我找到那根石柱后让白一丁向峭壁的反方向，也就是西边划船，那是大海的方向，现在划了这么久也该绕过去了。

我很想把眼前的雾纷纷扯碎，它就像遮住眼睛的死神，一直促使着我们往死亡的尽头漂浮，说不定这座悬崖就是伏地而坐的黑衣死神，正探视着我们的动静。

白一丁已经累得彻底不能动弹了，伸出舌头喘着粗气，摔倒在橡皮艇上不想起来，我都不知道他的散热孔竟然在舌头上。

“我看这雾有消散的意思，”我仰望上空，乌云的颜色逐渐变淡，我不确定那个地方是不是悬崖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