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结束。

演员作揖后退下，公堂外早就鸦雀无声，大多数人面如死水。

戏中的夫妇，是外面大多数人的缩影。

颜悦厉声道：“知错没有？犯人们。”

真正的犯人，就是为了钱而残忍地将自己的孩子卖给神婆的父母。

衙门的人无法阻止献祭，因为若孩子是神婆抢来的，根本用不着衙门出手，百姓们能联合起来掀了神婆的摊，坏就坏在，他们是和那神婆做交易。

颜悦在衙门待着时，看了丢失孩子的报案名录，也看了捕快们私下收集的孩子失踪名录。

两种一对比，不报案的比报案的多出好几倍。

里面肯定有蹊跷。

果然有捕快告诉她不报案的人家，生活都莫名变富裕了许多。

公堂外大部分人齐齐跪下，声如轰雷：“草民知错！”

人群里还能隐约听见啜泣声。

颜悦皱着眉，摇摇头，心道：“唉~你们也是被生活所迫，不过若是小孩知道自己被亲生父母卖了，内心是多么难过啊。”

颜悦醒木一拍：“卖子者……”

突然，她想到这不是她以前的公堂，而是别人的，突然心里有点失落，想想还是不要随便给别人的犯人判罪了吧。

而且县令坐在旁边，他全程没有讲话，这也意味着他是彻彻底底相信颜悦的。

颜悦道：“这事，县令稍后再作出妥当处理。”

颜悦：“起来吧，现在来解决另一个孩子的事情。”

有一对夫妇从人群中走出，颤颤巍巍道：“大……大人，是……我们的孩子……”

自己出来了，不错，省了揪他们出来的力气。

颜悦问：“你们想怎么做？”

那对夫妇被颜悦问得猝不及防。

男人道：“啊？我们……我们想带孩子回去。”

“带回去再卖掉换钱吗？”

声音是从颜悦身旁的墨衣少年传出来的。

墨溟歪坐在位子上，托着腮，将一直微笑地看着颜悦的眼神移到那对夫妇身上。

明明是很明媚的笑，他们却感觉极为恐怖诡异，那双突然由黑变红的瞳孔，像来自深渊一般寒冷刺骨，令人背后发凉。

妇人绷不住哭了，慌张摆手道：“不不不！不会……我们真心悔过，怎么可能再卖自己的儿子……”

墨溟敛住笑容，俊美的脸上浮出厌恶的神色：“不是卖过一次了吗？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想表真心的话，喏！看见地上的瓷渣没？跪上去。”

观众一听，浑身发凉，看似十五六岁的少年却说出这种话，着实令人害怕。

夫妇愣愣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这……”

墨溟见颜悦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于是继续道：“跪上去以表真心，又伤不了你们的命，如果你们连这都不敢，谈何悔过？”

看着那对夫妇脸色煞白，墨溟突然玩性大发。

他故作沉声道：“跪上去瓷片会咔！一响，镶进骨头里，血溅当场，白花花的碎片全部变红，两膝盖钻心的疼，血流不止，虽不要命，但日后说不定会变成废人哦，而且……”

颜悦看墨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用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干咳几声。

墨溟会意，便不逗他们了，转头向颜悦笑着。

墨溟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颜悦实在拿他没办法。

男人哽咽道：“老婆，这种事情让我来，既然我们做错了，就要承担责任！”

女人哭得泣不成声：“不！不可以啊啊啊啊！”

男人把妻子揽在怀中，安慰道：“没事的，我们要赎罪，把大宝接回来。”

女人边哭边道：“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垮了，我和小宝怎么办？接回了大宝，我没办法养一家人啊！我来吧，是我亲手将大宝交到神婆手上的。”

争持不下，俩人决定一起跪，两夫妻有难同当。

夫妇二人望了望坐在高位上面无表情的颜悦。

他们不敢去看那一地碎瓷片，眼睛一闭，含泪跪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迎来他们的不是钻心的痛，不是鲜血淋漓，而是……一根冰凉的铁棍？

什么时候有一根铁棍护在他们的膝下了？

“铁棍”幽幽抬头看着夫妇二人，女人尖叫起来，男人一惊，以为是黑蛇，立刻护住妻子往后一仰，瘫坐在地上。

“铁棍”像条霸气的黑蛇游到颜悦的桌案上。

颜悦摸摸它道：“怎么样？玄墨，跪得有没有力度？”

众人懵了，什么情况？

玄墨委屈，挨四个膝盖砸了，但还是点点头。

颜悦：“好样的，回去再给你洗刷刷哈。”

一口哄小孩子的语气，听得众人一头雾水。

他们当然没看出这是一根铁棍，而以为是一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