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您就看着吧，看着您一心要杀死的儿子，统御你引以为傲的魔族。”

余欢说完，就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才发现余池竟一直在等着她。

离开狄砀的视线，她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讥讽和嘲弄，只剩下了悲凉和伤痛。

余池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还以为，我们的小公主此生再也不会和狄砀说话。”

余欢眼睛很红，在她开口的刹那，泪便盈满了眼眶。

“余池哥，我恨他，可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

好像有人死死捏住了她的心脏。

疼得几乎痉挛。

余池忍不住将她抱进了怀里，听着她压抑的唾泣声，他眼帘垂下去，“因为他是你的父亲，余欢。”

有这样一层关系在，终究是和普通的仇人不一样的。

……

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了狄砀一人，

望着这座他看了近千年的魔宫，狄砀第一次发现这里竟是那么的空洞和孤寂。

很久很久之前。

那个巧笑嫣然、开怀善良的明艳女子，终究是不在了。

他曾妒忌一个凡间界的普通凡人能得到她的喜欢。

也曾怨怒她总想着救伏苍生。

更在她生下没有任何魔骨和魔脉的檐淮忱和余欢时，怀疑她与凡间界那凡夫俗子藕断丝连，背叛了他。

可尽管如此。

他也没有驱逐她。

尚依日思夜想了一辈子的魔后之位，到死他都没有给她。

而那个女子，那个拼命护下两个孩子的女子，曾多次跪在他面前，哭求着说让他放过两个孩子，她愿意自废魔后之位，被驱逐出魔族。

可他到死，也没有让她如愿。

他不撤她魔后的身份。

只是关着她，一直到她在一间废弃的破房子里，走到了生命尽头，彻底解脱。

从魔族解脱。

也从他的手里，得以解脱。

狄砀站在原地，不知什么时候，他腰背弯了。

地上啪嗒啪嗒的多了几滴泪滴。

人人都说他狄砀宠爱魔姬尚依，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

可是，

狄砀扪心自问，他真的宠爱尚依吗？

若是真的宠爱，为什么这么多年，始终不肯给她魔后的位置。

这个问题。

崇浮殿中，珞柒和檐淮忱也在谈论。

檐淮忱将珞柒搂在怀里，下巴轻轻靠在她头顶，声音低沉。

“这么多年，狄砀一直爱着母后，可他不愿意承认，也不敢承认，始终困着母后，折磨着母后。”

“宁愿让她一个人在破败的冷宫里枯萎，也不愿施舍给她一丝的生机。”

“他不相信母后爱他，也不信因为联姻而嫁给他的母后会对他有真情，更不信我和余欢是他的亲生骨肉。”

珞柒待在檐淮忱怀里，静静听着。

魔王狄砀和魔后之间的事，她是了解一些的。

曾经，余池为了打消她对檐淮忱的杀念，给她讲过那些往事。

回神，珞柒在他怀里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半开玩笑道：

“你们狄氏，说你们是痴情种，却也够绝情的。说你们无情，却又够深情的。”

对于狄砀而言，他这一生，用四个字评价，那就是——爱而不得。

得到的时候，不信。

失去的时候，追悔。

听着珞柒这句话，檐淮忱收紧了抱着她的力道。

眼皮垂下。

深色的眸子里，一片暗沉漆黑。

他们魔族，生来就是流着阴暗的血。

得不到，宁可毁掉，也绝不会拱手让人。

不知想到什么，珞柒忽然抬头，看着他问了句：“檐淮忱，你也是吗？”

“什么？”他垂眸看她。

珞柒弯了弯唇，靠在他怀里，又重新半阖上了眼眸。

“爱而不得，永远是世间最痛的事。”

闻言，檐淮忱敛去眼底所有情绪。

轻轻笑了笑。

他托起她的下颚，让她看着他。

对着那双清凌却又盛满他的眸，他轻轻道：

“柒柒，我跟狄砀是不一样的。”

“母后在时，他不抓住机会，母后走了，他再追悔也无用。”

“但我，不会。”他道。

他摩挲着她侧脸，眼底都是她，“我已经有你了，柒柒，你也答应了我生死不离，所以，我们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搂着她的腰，将人往怀里摁，又道，“我不会走到狄砀那一步，因为……”

他盯着她的眼眸，一字一顿道：

“我不会让你离开。”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

檐淮忱的做派，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