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池不希望，这个或许能让檐淮忱敞开心扉的女子，始终抱着杀他的念头。

散去万千思绪。

余池拿出一枚衍影石，以及檐淮忱的一滴血。

“这衍影石，滴入精血，便能查看那人过去的生死场景。”

余池将它们递给珞柒，“我方才说的那些，珞姑娘或许会持怀疑态度，不妨用衍影石亲眼看一看。看完后，珞姑娘再决定要不要杀他。”

珞柒接过这两样东西。

余池起身，看了眼余欢所在的房间，对珞柒道：“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珞姑娘，咱们回去吧。”

崇浮殿外面。

余池忽然叫住了珞柒，“珞姑娘，在下能否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杀他？”

珞柒停住脚，两人相对而立。

好一会儿，她轻声道：

“魔族少主弑杀狠戾，他的存在，威胁了六界的存亡。”

六界？

世人都说——六界苍生，六界生灵。

可若真算起来，这世间，不过人、妖、魔、还有修真界四界而已。

若再算上修真界众人痴迷向往的仙界，便是五界。

至于那远古传说——神界……

余池轻笑了笑。

就连仙界，都是众生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毕竟千万年来，真正能渡劫飞升成仙的，寥寥无几。

修炼成仙，说到底，不过就是一场弥天大梦罢了。

不管天赋多高的人，最终都过不了九天神雷。

就算能侥幸过去，也会死于万古鸿渊——天堑。

而现在世人口中所说的飞升，不过就是成功渡过了九天神雷。

但渡劫者有没有活着渡过天堑，他们这些人，终其一生也不会得到答案了。

但为了让心里的道义永存、希望不灭。

修真界那些自诩最接近仙缘的仙门，便自己设定了一条规定。

——但凡成功渡过九天神雷的大能，一律称为飞升仙界，羽化成仙。

而那些大能，是生是死，却无人得知。

因此，在这世间，所谓“六界”，不过虚妄。

真要说起来，无非才“四界”而已。

曾经的余池，也认为世间有仙神的存在。

哪怕没有天地数万载孕育而生的神，最起码，有真正的仙。

直到他多年前在一处上古遗迹中，看到了久远时代遗留下来的壁画，才明白这些事。

回神，余池笑道：

“仅凭一个不切实际的可能性，姑娘就要杀了他吗？”

珞柒不语，余池又道：

“换在一个月前，你和他，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人，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预知，而诛杀他，这做法，何其绝情，又何尝不是……滥杀无辜？”

珞柒抬了抬眼，“就目前而言，死在他手上的生灵，也多不可数。”

余池沉默刹那。

“那些人……都死有余辜，姑娘回去看了衍影石，便会明白了。”

临走之际，余池给了珞柒一块令牌，“如果姑娘想去墨园，就拿着这块令牌，那些阵法和结界便形同虚设。”

说罢，余池瞥了眼魔气明显稀薄不少的寝宫，深意一笑，回了沧固殿。

***

来到房间，看着桌子上的衍影石，珞柒面无波澜地将那滴精血滴在了衍影石里。

随着精血被完全吸收。

衍影石上方，渐渐显现出画面。

从檐淮忱降世之日开始。

出生便被亲生父亲厌弃，从没有过上一天魔族皇子该有的优越尊贵生活。

为活下去，隐忍低调。

随着画面的缓慢播放，珞柒垂于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一寸寸收紧。

衍影石中的画面，在魔后离世后，便猝然一转。

画面中的檐淮忱生剜那些杀手的魔丹，以身肉搏，拼死挖高阶魔兽的兽丹。

以及……每每在无人之处，他双眸赤红，死死咬牙抵抗体内的黑魔气侵蚀之痛……

太多太多……

衍影石中的画面，自下午开始播放，一直到了第二天的傍晚，还未停止。

珞柒在神界时听过衍影石。

一滴精血，加上衍影石，便可以看到一个人此生致命的生死瞬间。

换了一般人，或许几秒钟就能播放完。

毕竟那些画面，只是一闪而过，速度很快，而且不会重复播放。

而檐淮忱的这个，画面却持续了将近一天一夜。

可想而知。

他到底经历了多少次生死。

当画面播放到檐淮忱外出寻找灵妖时，珞柒挥手关掉了衍影石。

她面色与平时无异。

但若细看，就会发现她眼底情绪正剧烈翻涌。

有一丝淡淡的茫然，有挣扎，有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