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茹看着侧身躺着，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说话的李阿姨的背影，她轻轻地拨通了顾枫的电话。

“嘟嘟嘟……喂！”

就在呼叫快要结束的时终于接通了。

“喂，老公！你在哪呢？今天怎么没过来？我离开ICU了。”

“我知道，小茹，我明天来看你，今天事情太多，我还在加班！”

顾枫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慌乱，声音也不太对，像是捂着的，方茹正想再说两句，顾枫就突然掐断了电话，也是在那一瞬间，方茹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与顾枫的呼吸声一起消失在了电话的那一端。

“女人？”

方茹握着电话发怔，她并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声音说了什么，只是觉得在原本就不太安静的环境里好像还有歌声。

“你怎么还没有休息呀！快睡吧，护士马上就要来查房了，要是看见亮灯又要给我记一笔了。”

李阿姨突然间来了一句，方茹心情本就不好，被她这么一吼，心情更加不悦，这到底是谁雇佣谁？凭什么花了钱还要找罪受？

“李阿姨你搞清楚，是我们出钱雇的你！”

方茹没好气地吼了回去。

“花钱！你们花了几个钱呀？搞得我有多想赚你们的钱一样，我白天已经忙得快死了，晚上要不是你们家突然要看护，我已经可以回家休息了，你们这些人有几个臭钱，想到啥就做啥，完全没有考虑过别人吧！”

“这……你……你不想做可以不要接！”

“你以为我想吗？这护工是医院派的，要不是派过来不接不行，就你们家这两百块我还不稀罕接呢！”

李阿姨也是越说越生气，突然站起来将搭在身上的毯子用力往地上一扔开门走了。

“你……你……啊……”

方茹情绪失控，尖叫着捂住了头，护士冲了进来。

“现在几点了，你不休息，别人还要休息呢？请你安静一点！”

说完就把灯着上，把门半得严严实实离开了。

没有人在乎她的情绪，根本没有人在意她为什么激动，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一个个都嫌弃她，离开她！

方茹越想越苦闷，她挣扎着扶着旁边的柜子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窗台边，脑子里突然萌生了不好的想法。

夜空中，四周一片寂静，与这里的白天判若云泥。

白天人头攒动，摩肩擦踵，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往里挤，热闹得像菜市场，不应该说是像春运，仿佛晚那么一秒你就会错过回家的列车，错过那么一个号你将无法见到医院里最权威的主任。

到了晚上，却又寂静得渗人，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几处稀落的灯光，大多数地方都是黑灯瞎火，偶尔有一两个人影在树丛中穿梭，你都无法去分辨到底是人还是那飘浮游离的魂！

方茹手扶在窗边往下望，这里是七楼，离下面还真是挺高的，如果……掉下去，会在空中停留多久？会痛吗？会不会很扭曲？一定会很丑吧！顾枫见了得吓一跳！

方茹想到这竟然笑了，他肯定想不到自己会这样选择吧，谁让他把自己抛在医院里却和别的女人去唱歌，去开心，让他看到自己的恶心的样子，让他一辈子都记得，他在老婆刚刚脱离危险后就跑过风流快活，既然他不珍惜自己，那就让他永远地失去自己！

方茹试着用手去推窗子，腹部的伤口再次被扯得生疼，她缩回了手，用手捂着肚子，呻吟了一声。

恰巧隔壁同时传来了一个哭声，竟然与她的呻吟卡点了，方茹靠在窗台上，将耳朵探了过去，是一个婴儿的哭声。

“呜……哇……哇……”

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很吵，方茹却觉得很动听，有点像小猫的叫声，柔柔弱弱，让人怜惜！

是饿了吧！方茹心想，果然不一会哭声就停止了，传过来了孩子砸奶的声音，听着孩子吧唧吧唧满足地吮吸着母乳，方茹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部。

因为手术和ICU，她的乳房硬梆梆的像块石头。

妈妈说等宝宝出了保温箱就会带到她身边来开奶。

是的，她可怜的宝宝还一次都没有吃过妈妈的奶，方茹突然从那种失望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她捂着腹部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了门边。

打开门，狭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安静如斯。

方茹抬头看了看指示牌，她记得母亲说过保温箱所在的隔离室就在护士站的侧面，她摸索着慢慢地走过去。

这个时间护士站里的护士正在小憩，只有一两个在值班做表。

方茹脚步很轻，护士们并没有发现她。

这短短的十几米的路，对于方茹来说却异常艰难，每走一步她的伤口都像要裂开一样，火辣辣的痛苦令她呲着嘴皱着眉，却连一点声音都没出，她知道要是惊动了护士，自己一定会被送回去。

而现在她唯一支撑着她的就是孩子，她咬着牙硬撑着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