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杨芙已经在灶上忙活,看到四郎要出门,探出头喊道:“给你包了一包玉带糕,你带上去吧。”
四郎恍然大悟:“还是芙姐贴心呀,人情世故这一块还真挺娴熟!”
通报之后,有人领着四郎穿过威武的大门与仪门,进入衙署。
仪门东西两侧是府衙库、房、司等办理具体公务的部门,有公使库、军资库、钱库、帐设等,西边为杂物库、事务房等。
四郎偷偷往后瞄,一般来说,从仪门之后的花园过去乃是主官所在的正堂,称为“设厅”,后面是其家人居所,但自己这身份,只能到这儿了。
领头的带着四郎往东侧最边上的一个门走去。
“宋押司就在此处。” 领头引得四郎来到此处,提醒道,“你跟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需大些。”
四郎拱手致谢,进得门来。
一股子陈旧的纸张味混着墨香,甚是呛人,四郎咳嗽了一声。
这个房间甚是拥挤,摆着前八后八共十六个高大的木制书架,上面摆满各类书籍。两侧靠窗分布着七八个案几,上面皆有笔墨纸张,堆得零零散散,有张案几上居然还有一副碗筷。
右手边第一个桌子后面趴着一个人,正在奋笔疾书。
“咳咳。” 四郎轻咳一声,对面人却毫无反应。
“拜见宋押司!”四郎大声说道。
对面的人这才听见,抬起头来。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材高瘦长相清秀,但双眼无神布满血丝,面色黯淡,显然是平日劳累过度。他头发纷乱,衣裳朴素,前襟似乎还沾着些许汤渍,像是有几天没换洗了。
押司果然是苦差事,四郎想。
在古代,押司一职主要是辅助主官文书、帮助处理日常事务,相当于现在的助理或者秘书,比如宋朝,府衙里的押司最多可以有八个,根据府衙事务多少来定。不需要经过科举,可以直接招募而来,因此职级上属吏不属官。
宋押司见到四郎,局促地抬手道:“你就是杨四郎吧,请坐请坐。”
四郎谢过,便旁边拉了个椅子坐下了。
“想必刘掌柜已与你说过文书一事,看你还年轻,应该没有此方面经验。其实也不难,手熟即可,我已经准备好了几份不同样式的抄本,你可以带回去看看,以后按此仿写就是。”宋押司行事很是细致,边说着,便从旁边翻出来了一叠纸,递给四郎。“不过现在还未开始,只等待上级通知。”
四郎简单翻阅,发现却不同种类的公文皆有固定格式,只是语言措辞各有不同,记下来以后套用即可。
“多谢宋押司指点,我一定好好学习,”四郎谢道,然后起身把带来的玉带糕放到他的桌案角:“这是自家做的三层玉带糕,聊表谢意。”
宋押司无神地双眼“蹭”的亮起来,像只等待投喂的大狗:“可是昨日杨氏私……私房菜的新品玉带糕?”
“正是,玉带糕乃家姐所做。”四郎忍着笑着回答。
“早就听闻有姐弟在五坊桥夜市卖新鲜吃食,昨日又开张了私房菜,人人都道味道甚妙,没想到竟是四郎!多谢多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啊哈哈哈!” 宋押司喜滋滋地摸了摸那油纸儿皮,拿起来闻了闻便又放下,却没有继续的动作。
四郎以为他不好意思,便告辞回家,留给宋押司独享美食的空间。
衙署正门口所在的街道开阔平坦,但毕竟官府所在,不许摆摊。不过绕几步路转过去,就是丰州的中心集市所在,街上门店甚多,茶坊、酒楼、首饰铺、医馆等一应俱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四郎背着手溜达,风吹来各种吃食的味道,连炸东西的油烟子味儿都那么闲适。
哎,真好啊。
空气中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寒意,道路旁的柳树蒙着一层薄薄的鹅黄,如烟似雾般朦胧。
四郎忽然想起之前读过的一首词:
谁道鹅儿黄似酒。对酒新鹅,得似垂丝柳。松粉泥金初染就。年年春雪消时候。
也许可以酿酿酒?
她胡思乱想着朝家走,之前听说本朝百姓需得在官府规定的地方购买酒曲,但可以回去自行酿酒,但自己只有理论知识,不知能不能行?
“铛铛铛铛……”后面一阵急促的敲锣声,“雁鸣坡大捷——三公子回城——”“速速退让——”
一个士兵插旗疾驰而过,一边喊一边敲锣。
摆摊的小贩和街上的百姓顿时骚动起来,挪的挪、串的串、搬的搬,很快就把路中间空了出来,百姓都站在两侧,巴巴地伸长了脖子望着远处。
“兄台,打听一下,”四郎也挤在人群里,她问旁边的一个买菜小贩,“这位三公子是……?”
菜贩子其实并不轻松,他须得双手护着摊子,以防周围的人给挤翻过去,又要看着土豆萝卜不要乱滚。
但即使这样,听到四郎问,他还是转过头来,先给了他一个“不是吧,这你都不知道的”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