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李一风的手望过去,姬慕卿看到了这个时代最底层的百姓。
每一个人都因为暴晒而自带一张黝黑的脸,因为饥饿和营养不良而干瘪,就像前世那张很火的“父亲”的画一样,他们肩上不仅扛着家庭,还扛着时代的风霜。
一群男人里还混着一两个女人,他们也像男人一样推着土,如果不是仔细看,姬慕卿都分辨不出来。
在这里,没有什么男人女人,他们一样穿着最单薄的衣服,一样贫瘠。
“怎么还有女人在这里。”
“这里的女人少,大部分是犯了罪的犯人,或者是因为家里没有成年男丁而过来服徭役的女人。”
几个满脸横肉的监工站在旁边,拿着鞭子,但凡有些人做得慢一些,他们就会挥动手里的鞭子,像驱使牛羊马匹一样抽打眼前的人。
姬慕卿有些不适,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来到封建社会这么多年,她依然无法接受将人按照他们的出生分成三六九等。
但是,司祀看到这些则毫无感受,他是土生土长的古人,是这个封建制度的获益者。
“今天贵人过来,你就给我偷懒,你是想干嘛?”
姬慕卿几个本来已经准备走了,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
他们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矮瘦的女人体力不支,脚底被绊了一下,手里推着的土瞬间倾翻在地,散得到处都是。
他旁边的监工见状怒火中烧。
监工想着,平日里也就算了,今天贵人过来,她却在贵人面前出岔子,她怕不是要报复自己,故意摔倒,把土弄得到处都是。虽说自己是这里的监工,不过那也只是挂了个名头而已,在京城的贵人面前什么也不是。
监工越想越气,鞭子也抽打得越来越用力。
这是这个社会的常态,姬慕卿本来是不打算管的,就像南北极的科考队不能去干涉当地的生态循环一样,历史总有自己前进的方向,不会为个人所转移。
可是,为什么最终姬慕卿还是抓住了那个挥向这个可怜女人的鞭子。
“住手。”
或许是这个从摔倒开始,就一直不吭声的女人突然发出的“啊”的痛呼声吧。
很痛吧,姬慕卿想。
“姬慕卿,你没事吧。”司祀紧张地冲了过来,抓住姬慕卿的手。
姬慕卿顺势手掌一松,鞭子朝着地面而去,监工早已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姬慕卿的手掌因为抓住鞭子而印出了一条红印,上面还有鞭子一格一格的纹路。
司祀有些生气,他怎么敢,怎么敢在她身上留下这种伤痕。
“李一风。”司祀似乎想干些什么。
“算了,司祀。”
“怎么可以算了。”司祀有些不甘心。
“我说,算了,司祀。”姬慕卿的语气很坚决。
这个监工也只是在这个时候,做着他觉得正确的事,他们都只是被裹挟在这个历史旋涡之中,身不由己。
甚至不只是他们,就连那些所谓位居高位的人,谁又不是呢。
如果,司祀靠着身份地位处罚了监工,那又跟那个监工有什么两样呢。
姬慕卿拉起跪在地上的那个女人,关切道:“你没事吧。”
她浑身抖得像个筛子,她还没从顷刻之间反转过来的形势中反应过来,只是拼命磕头道谢:“谢谢贵人,谢谢贵人。”
“还不退下。”看着瑟瑟发抖的监工,李一风大声呵斥让他退下去。
监工像是得了特赦令一样,急忙起身退下,“小人告退。”
“世女,我们到那边休息一下吧,我叫大夫给您上个药。”李一风恭敬地跟姬慕卿说道。
“不用。”
被拒绝后,看着司祀责怪的眼神,李一风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您看,这位姑娘的伤也要上药的。”
姬慕卿看了看面前一直跪着不敢站起来的人,她身上棕色的麻布衣被一道道的鞭痕划破,水珠般的鲜血不停地从她瘦弱的身体里涌出,然后染红了她的衣服。
“那好吧。”她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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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还可以,没有几天前那么热。
他们几个人坐在遮阴的竹棚下,匆忙赶来的两个大夫正缓缓地给姬慕卿和伤痕累累的女人上药。
那药敷上以后凉凉的,很舒服,姬慕卿看着自己的手,心想,大夫要是再晚来点,这个红痕都要消失了。
“姑娘你叫什么?是哪里人呀?”姬慕卿问道。
女人抬起头来,他们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她年纪不大,估摸着大概不到二十岁,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消瘦的脸上大得出奇。
“小人姓童,叫童画,是凉州人。”
姬慕卿疑惑地问道,“童画,好名字。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修皇陵?”
“小人家里父亲年迈,弟弟幼小,都服不了徭役,官兵到我们家要人,我爹就打算把我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