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发生过何事？为何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低沉、粗犷的问话声来自于一名老军，其正是孙策取江东的十三从骑之一先登校尉——韩当。

韩当手臂粗壮异常，络腮银发，面容线条刚硬如山石，眉毛浓粗而聚拢眉心，即使是最和善的表情在此人脸上也会显得十分剽悍，更别提此刻他额头上正簇起两个疙瘩，怒目问话。

“禀…禀将军，有蝙蝠袭击我们……很多蝙蝠，漫天遍野的蝙蝠。”

在韩当面前，捆着十三个人，他们跪成三排，领头答话的是什长，他们正是先前在此处烤肉饮酒的一队人。

看着排头的什长失魂落魄的样子，韩当甚为恼火。

“你是说那么大的动静，响破了天，结果是蝙蝠袭人，怎未见你们几个酒囊饭袋有什么伤亡？瞅瞅你像什么样子，像打了败仗的窝囊废！”

面对韩当突然的厉喝，那什长猝然被镇住了。

“嗯？你倒是给本督说清楚？”

那军士也是被吓蒙了，慑于韩当的虎威，脑瓜一片空白，支支吾吾地，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结果未等他开口，韩当先不耐烦了，大手一挥道：

“来人，给我将这个撒谎的混账军前正法！”

跪在什长一旁的两名伍长中的其中一名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壮胆疾呼出声：

“将军！且慢，什长生性语怯，只知奋勇杀敌，不善言语，但方才所言，句句非虚，请将军明察！”

此人正是先前斩蛇那精壮莽汉。

一个小小的伍长突然插言，并未惹得韩当愤怒，反而是心里为他的果敢称奇，但他面上仍作愤怒状道：

“你来说，这里发生了什么，如有隐瞒，与什长一并棒杀。”

“是。”

这伍长壮着胆子道：

“将军，我们奉命巡察主公下落，孰敢怠慢。但实是在寻了半日也不见人影。路经此处，又正好林中有一死鹿。匆忙行军诸位兄弟都是一口饭没进，前方不远又有酒肆，故一时嘴馋这才聚集此处。”

韩当闻言一惊，想起白天主公独自正是逐鹿未归，当即不自觉的起身，腾的一下把那兵卒提了起来。

“那鹿何在？”

“在那……”

那士兵转身指向地上的柴火堆道。

众人的目光也随之引了过去。

可在地上，只有散落一地的木棍和竹签，混杂着一滩从蝙蝠身上落下的各种脏臭液体。

那伍长顿时急了，眼神里面充满了恐惧的喊道：

“啊？原本在那的，怎么只剩下一地的柴灰？”

韩当感到一阵上头，遂重重地将伍长摔在地上，因为事关主公安危，他又忍住怒气，继续问道：

“你且继续说来。”

那伍长被绑缚着，此刻又身陷泥泞，却抓紧用脸支撑着爬了起来，跪着道：

“将军，我们本来在此歇脚，突然起了一阵妖风，然后不知从哪就飞过来十几只蝙蝠。紧接着就越来越多的蝙蝠飞过来，一群一群的飞的又疾又快。像…像是在奋不顾身的抢夺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一只只蝙蝠翅膀拍着翅膀……而且……”

说到这里，这莽汉粗犷的脸上竟露出了女儿般怯懦的表情。

韩当呵斥道：

“接着说！”

“而且，那蝙蝠飞的太快看不清样子，但能辨识它们好像不是同一拨的，似乎是有各自的团伙一样！不同族群间都在拼命地撕咬其他的蝙蝠，断腿断翅膀到处都是，像下雨一样。越来越多蝙蝠群疯了一样的争先恐后的往这边来，但是……但是它们好像看不见我们似的，没有袭击我们。即便到最后它们突然的散开了……给我们带来的也只是刮蹭的皮外伤，不曾有人被撕咬，它们视我们如无物！还有，我也不知道是脑袋晕了出现了幻觉还是怎么地，当时我好像在有些蝙蝠的脸上，看到了鬼脸，姿态十分可怖，。”

“对，我也看到了，伍长没有撒谎。”

“确实，我分明看到那蝙蝠的脸像是人脸，又长得像恶鬼一样，断翅膀掉了一地，风一吹却又散了，像沙子一样化为飞灰。”

那十三名士卒在这件事情上倒是众口一词。

“你说有如海的蝙蝠群？然后是突然散开的？地上却连一滴血迹都没有，你且来看看地上哪来的断肢残翼？尔等分明串通一气，胡言乱语，妄图逃避怠军之责。”

韩当虽这么说，可他也确实听到了周围嗤嗤啦啦的刺耳声和低沉的鸣叫声，的确像是双翼振动和撕咬产生的声音，此刻他心里也是半信半疑的。

可他不能在众下属面前表示自己相信这种荒唐的说法，这般扰乱军心的言论从来都不可包容，于是他只得下令道：

“来人，将什长伍长棒杀，其余人等各自杖责四十！”

“将军饶命啊！我没撒谎啊！将军饶命，请将军开恩呐！我媳妇都还没娶过呐！”

“饶命啊将军，我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