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热切叫好,陌千迢在不远处听到这句话,却是有些羞赧地向后踱了一步,半张脸遮在杨柳之后。
那纨绔颜面挂不住,咬牙切齿地转身,推开挡道的人群,忿忿地怒骂着离去。
那人走远后,任青山对石桌旁还握着笔的周生说:“先生莫愁,此事过后,垂杨上下便会明白那幅珍稀的《夸父逐日图》是由周先生所绘。”
周生起身,向他深深行了一礼。
“任城主英明!”
“任城主英明!明断是非!”不知谁也跟着大喊出声。
“任城主!任城主!”
“今日一见,任城主远胜咱们城内那帮欺善怕恶的官。”
“任城主,受小的一拜!”
“任城主英明!城主神通广大!”
陌千迢被挤在群众之中,听那呼声震耳欲聋,一声大过一声,有几人甚至喊到称呼都变了样。
可此处毕竟是垂杨城,不是由任氏所统领的驿城,少年不禁略觉有些不妥。
但那欢声雷动实在吵嚷,他正想要开口,此时却有一人在旁扯着嗓子嚷嚷。
“任城主,这位便是您所提起的妙笔逑光?”
“正是!”任青山点头,看上去有些莫名地骄傲。
“……可真年轻!”那位女子感叹,一边又上上下下地看了陌千迢好几眼。
“怪了,这位小先生瞧上去颇是眼熟呢,先前可有来过垂杨?”
陌千迢还不及回答,另一名带着孩子的妇人便抢过了话头。
“这不是前些年在街上替人绘像、撰信的小先生吗?”她亲切地说,“果真随任城主牵至驿城啦?”
陌千迢腼腆地颔首:“从前于垂杨城,受诸位关照了。”
“小先生,您又是如何与任城主结为金兰的?”又有谁问道。
“此话说来话长……”陌千迢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如此讪讪咕哝。
众人还待再追问,任青山却抬起了一只手。
“多谢诸位盛情,但任某与逑光受饶城主相邀,还赶着前去赴约呢!”
一众百姓闻言,这才诺诺地退开了路,各自四散。
“”任城主,您忙!咱们这便离开!”
众人离去后,周生手里抓一样事物匆匆朝陌千迢走来。
“在下惭愧,没想到您就是那位驿城著名的妙笔逑光,在下先前有眼无珠,多有礼数不周之处,望您海涵。”
陌千迢有些受宠若惊,向这位年纪大抵比他多上一截的男子连连摆手。
“承蒙诸位撞爱,在下不过是一名寻常绘者罢了,周先生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周生却似是不大认同此话:“在下曾经有幸得见您所绘的《任青山引弓逐寇图》,当真叫人瞧了悸动不已,堪称楷模,令在下受益良多。”
说着,周生紧张地将手中那张卷起的画纸呈上。
“您与任城主替在下讨回了公道,在下无以为报,仅能以此拙劣笔法挥毫一幅,这等班门弄斧之作,还望您笑纳。”
“举手之劳,周先生多礼了。”陌千迢一面说着,一面接过了画作,正想展开一览,此时却传来一道陌生的嗓音。
“任城主,宴席已备下,城主请您至饶府赴宴。”
任青山转头应了一声,少年手里的动作倏然停了下,只得暂时将画纸放进画箱里。
周生见状,便也弯身告辞。
任青山牵着白马,同陌千迢一齐跟在领路人身后走向饶不仁所居的垂杨官邸。
白墙黛瓦的府门前,任青山将缰绳交给热心围上来的仆役,自个儿大步流星地走进府邸。
陌千迢本想随他一同过门而入,可不料他草鞋都还未跨过门槛,少年便被拦了下来。
“今日城主大宴七十二城任盟主,无关人士不得擅入!”
陌千迢愣了愣,赶紧在面上堆起笑。
“在下便是同任城主一道前来……”
不待他说完,一名守卫绕着少年转了一圈,满脸狐疑地盯着对方背上的画箱。
“内有何物?”
“仅是些图纸、彩墨一类的事物。”陌千迢一面说着,目光越过面前那人的肩头,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青山向前越行越远,颇有些心急。
“在下当真是今日随任城主一齐进了垂杨城,还请诸位行个方便。”少年说道。
护卫们互看一眼,其中一人没好气地说:“想混进这里头的人多了去,焉知你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无缘无故便被错怪,陌千迢颇是哑口无言,尚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一旁便响起一道嘹亮的嗓音。
“逑光为何不进门,还杵在这儿磨蹭?”
少年一见男子折返,双眼立即亮了起来。
“义兄稍待,待几位大哥通融通融,逑光便来!”
任青山几步走来,抬眉不解。
“何事非得要经他人通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