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于任府的日子,自此精彩而又快活。
任青山喜好宝刀好马,更爱驰骋天涯,空闲时便会同陌千迢说起他先前所历山河风光,人文地貌,所见所闻。
某日,年轻的城主说起极东之地,说那处海天相接,辽阔壮烈,震撼人心。
陌千迢听他说得精彩,欲提笔绘下,却如何也抓不准神韵,颇是苦恼。
瞧他垂首蹙眉,任青山思索一阵,当即拍案而起,让人牵了他的千里良驹、不容犹豫地便抓起白衣的少年拎上了马背,自个儿随即也翻身上马、转瞬便绝尘而去。
陌千迢坐在马上晕晕乎乎,望着前头那人张扬任性的模样,也不晓得该说他像艳阳、抑或是像阵风才更合适一些了。
任青山全然不顾这日驿城里等他批核的各式繁琐事务,千里快马疾驶了几个时辰,终于到了他所谓“海天相接”之处,的确气势磅礴,壮阔无边。
陌千迢被盛景震慑,一时却是忘了恼他行事冲动,眼里只有那片无垠的水色,指尖微微颤动。
可没想才停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任青山便又驾马带他离开了,当真是来去如风,毫无拘束。
所幸陌千迢对于所见画面记忆颇深,日后仍可提笔画下,聊作纪念。
当日两人又探访了东地几处奇绝景致,任青山想到哪便走到哪,像是没有目的地,只是享受纵马绝尘的快感而已。
直至星垂平野,二人才踏着满地的清霜而回。
陌千迢累得眼皮直打颤,任青山牵着马,却是一派意犹未尽的模样。
年轻的绘师满脑子只想着要赶紧回房歇息,没料到两人会在府门前撞上了挑灯焦躁直往外探的长史徐子靖,挨了好一阵唠叨。
任青山长年习武,耐力惊人,也惯于长者的敦敦教训,还有余裕嘻皮笑脸地给徐子靖吹捧、赔不是。
可陌千迢哪里经历过这般疲劳阵仗,听没两句话便觉眼皮沉重不堪,昏暗的视线里,夜色、星空、提灯、烛火、谁的星星……全都在打转,下一刻却是脑袋一歪、沉沉睡去,整个人半靠在身旁的任青山臂膀上。
“逑光倦了。”红衣的男子笑了笑,抬起手意示那厢仍在殷殷碎念的徐子靖噤声。
他弯下身,在徐子靖不赞同的目光下抱起了睡着的陌千迢,往少年客居的漱梅院稳稳当当地缓步走去。
“子靖叔,梧羁知道您又要说这有失身份。”
他悄声道:“可今日出行,逑光乃是受我所邀,梧羁岂不应当负起责任?”
隔日,骆征鸿托人传信,说是又收到了委托,邀城主于城南市集上一叙。
卖面食的摊位上,任青山端着一碗鱼羹汤吃得津津有味。
陌千迢面前亦是摆了碗阳春面,却只挟了两口,眼神不住地往四周飘去。
任青山三两下喝完汤,瞧见陌千迢那碗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干面,不禁问道:“不合逑光胃口?”
陌千迢下意识摇摇头:“倒也不是……他又夹起一口面条,举在空中迟迟不曾咬下。”
“李婶!来碗鱼丸汤!”
店里的大姨应了一声,不多时便将一碗清淡香甜的热汤摆在两人桌上。
任青山拿过陌千迢那碗没怎么动过的干面,将鱼丸汤推了过去。
“喝汤,垫垫胃。”
陌千迢总算端起汤碗品了两口,只一双眼还是不住地往外窥视。
任青山边吃面,一边瞧他神情,忍不住还是开口询问。
“逑光,找什么呢,瞧得如此起劲?”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陌千迢讪讪低头,挟起一粒鱼丸。
“义兄,咱们今日不是和骆大哥约好要碰头?”他问道。
任青山提着筷子,心不在焉地点头。
“确实。”
陌千迢眨眨眼望着他:“那为何咱们却在这摊位上吃面呢?”
任青山不敢置信地瞧他:“逑光,既已踏上城南集市,来李婶摊上光顾,岂非理所当然之事?”
不远处的李婶听到了这话,乐呵呵地直笑,往他俩桌上又放了两碟小菜。
“城主您慢用,这小菜算小店招待!”
任青山谢过店家好意,挟起一片卤味。
“哦,有逑光喜爱的海菜!”
陌千迢跟着挟了几样小菜,但仍是觉得有些疑惑。
“咱们这般坐在店里头用膳,该如何与骆大哥碰面?”
任青山还未及开口,便像在回应他这句话似地,外头传来了李婶拔高的嗓音。
“破乞丐!臭轰轰的站人家店前搞啥呢,客人都给你吓跑了,滚远点!”
“别别别,李婶冷静,老子今儿来买豆干的。”
李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就你一个破乞丐也想买咱家豆干?”
一个男子的低哑嗓音讨好似地说道:“买买买,就买一块。”
“穷酸。”李婶咕哝。
任青山听到那对话,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