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死了。

死在看守所里。

事情发生在夜里。至于几点钟，监舍里所有人，都说不清楚。

反正，晚上十点熄灯以后，大家都上了床。但是，不可能睡着的那么快。

到十二点钟，才都迷迷糊糊，真正睡着。

早上六点，第一个上厕所的人，发现了张军，死在厕所里。

张军所在的监舍，住着十一个人。

不到三十个平方的房间里，摆了十二张高低床。

多出来的一张高低床，被霸道的张军占领。下铺用来放他自己的私人物品。上铺用来睡觉。

这个上铺，靠近窗户。光线好，通风条件也相对好一些。

趴在床铺上，还能透过玻璃窗，看看窗外的风景，过往的行人。

这也是一种地位的体现。凡是住过这张床的人，都是监室老大。

张军也一样。

自从他住进来之后，其他人，都得乖乖听他的话，服从他的安排。

否则，熄灯后的深夜，就会有稀奇古怪的大戏上演。

不是某个部位的毛被烧了，就是后窍被弄肿了。

一天，张军所在的监舍，来了一个新人。有人认得，外号蝎子。

人高马大，腰圆膀粗。

监舍里只剩一个空铺位，被张军占着。

蝎子不明就里。将张军的东西，往一张桌子上移。

张军进门一看，愣住了。

这小子胆子真大！敢动老子的东西？当即就要上前，与蝎子理论。

是武理。用拳头与蝎子理论。张军练过身手，向来嚣张惯了，不耐烦文理。

阴鸷的眼神一扫，都能吓倒一大片。

在明峰娱乐城里养成的霸道习惯，拳头理论管理方法，粗暴，有效。

这种飞扬跋扈的习惯，被张军带到了二码头派出所，现在带到了看守所。

手下那些人，从来都是服服帖帖。办个啥事情，路路畅通无阻。几乎没有失手过。

张军正要动手，手下人提醒道：“管教来了！”

张军便将捏紧的拳头，松开了。心想，晚上再动手不迟。

等管教一走，张军气势汹汹地，就将蝎子的私人物品，全部扫到地上。

又将蝎子的被褥，也丢到地上。

挑衅的眼神，迎着蝎子阴鸷的目光，宣誓自己的主权。

“这个铺位是我的！”

监舍里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地看着。不敢吱声。

蝎子没生气，平静地问：“那我睡哪？”

张军指了指矮个子床上，“那！”

矮个子是舍友的外号。监舍里地位最低的一个。

张军的意思，不让蝎子跟他住上下铺。让蝎子住矮个子的床。矮个子跟张军住上下铺。

蝎子非常低调，没有跟张军计较。

一整天，他几乎不说话。只低头跟在队伍后面，亦步亦趋。

人家做什么，他也跟着做什么。该吃饭，吃饭；该上课，上课。

那双贼溜溜的眼神，则时刻在偷偷观察着张军的一举一动。

张军什么时候上厕所，什么时候洗脸刷牙，都在蝎子的观察范围之内。

蝎子很快发现，张军有便秘的毛病。

一天中，要上十来次厕所。

但是，白天不方便动手。只能等晚上。

蝎子估计，晚上的张军，很有可能，半夜也会起床，上一两次厕所。

蝎子觉得，晚上应该有机会。

进来之前，有人交代过他。张军身手了得，不能麻痹大意。

晚上十点钟熄灯。监舍里所有人，都规规矩矩上床睡觉。

但是，没有人真正睡着。

张军在等时间，等管教查完岗，离开。

蝎子也没有睡着。他也在等，等待合适的动手时机。

其他十个人，也都在假装睡觉。等着看大戏。

心里想象着，张军会以怎样的方式，修理这个新来的蝎子。

但是，看这两人的身手，貌似有点势均力敌。

胜负难猜。

每个人都在悄悄权衡着，大戏一旦开演，自己站在哪一边为好。

一旦站错了队，后果不堪设想。

十点半，管教查完岗，终于走了。

张军假装起床上厕所。

蝎子也一骨碌爬起床，要跟着去上厕所。

蝎子本来没打算，今天就动手，这会儿就下死手。

他只是想，先试探一下张军的斤两。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厕所没有门。

两人在厕所里过招。其他人，从被窝里探出脑袋，观察形势。

强势的一方一旦显现，有了明显优势，其他人就要上去帮忙。

不帮忙，会被秋后算账。也不会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