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吐字：“澈？”

他的眼神一瞬凌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白筱绕先是愕然，而后微微拧眉：“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澈垂下头，手掌紧紧抓着脑袋：“我说的？我怎么……啊，上一次也是你吵醒了我……我想起来了……”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对。

白筱绕用泡菜瓶小心碰碰他的手：“你没事吧？”

他缓缓抬眼，郑重其事地看着她：“谢谢你收留我，这份恩情，我会报答你的。”

白筱绕“唔”了一下：“先吃饭。”

他好像又能和人正常沟通了？

楼下的二人组依旧在欢快弹唱，一来二去，白筱绕跟他们也混了面熟，捧了会儿场，她在帽子里放下几个零钱，挥手离开。

澈沉默跟在她身后，那身陈旧而严实的带帽风衣，把他整个人包裹得密不透风。

“我们先去理发店，修理一下你的头发和胡子？”白筱绕征询地问他。

他点头，视线在街道中人群游移，看不出心情如何。

“呃，小姐，这全部要……”理发师看到澈的造型，手里的剪刀都惊得差点掉了。

白筱绕塞给他几张小费：“有劳您了。”

理发师粗略数了数，眉开眼笑：“好嘞，我一定把这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澈被助手带去洗头了，白筱绕在理发店里坐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扶着墙跑出去。

她弯腰撑在角落里干呕。

眼前天旋地转，蒙着阵阵黑影，意识都好像被剥去了一霎那，熟悉的晕眩，跟以前在调香室被熏晕的时候一模一样。

白筱绕好不容易缓过来，看了眼店里，不敢再进去。

她去对面商场转了转，数着时间，偶尔透过玻璃门朝理发店里望去一眼。

澈已经洗好头出来了，旺盛的毛发浸了水，沿着脸廓柔顺地贴着，像只误闯都市的野生动物。

理发师给他披上一块蓝色的隔布，扯起那些浅棕色的发丝，咔嚓咔嚓剪得利落，隔了一会儿，又让助手过来给他剃胡子。

最后露出的五官深邃端正，刀削斧凿。

不是顾霰那样温和冷感的长相，而是带着一点犀利的倨傲和攻击性。

猜应该剪得差不多了，白筱绕戴上刚买到的活性炭口罩回去。

理发师欣赏着自己手底下那颗头，活动手臂道：“这是我从业这么多年来遇到最难剪的头，小姐，怎么样，还满意吧？”

“辛苦您了。”白筱绕笑道，看着澈的光洁干净的脸孔，“他简直脱胎换骨。”

理发师掏出手机：“那我可以拍照留念吗？”

澈没反应，对着镜子拨弄脸上的碎发，似乎不屑理他。

白筱绕便当他是默许了：“当然。”

离开店里，白筱绕走在他身边，首次感到莫大的压力。

澈其实很高，那一身破布常常让她忽视这点，但现在露出了脸，那种天然凌驾于人的气质就毫无阻隔被释放出来。

像头随时会呲牙怒吼的雄狮。

她侧目落后他两步，但他下一秒就回过头来，步子也放慢了，白筱绕只好原样跟上去。

“你在看什么？”他顺着她之前的目光望向对街。

白筱绕想了一下：“你剪头的时候在我在那边逛，看到有不少男装，你要不要去看看？”

现在好歹也是个小鲜肉了，还穿这么破可不搭。

“为什么要帮我？”他问。

他眼底映着白日的光线，光怪陆离像铺了一层闪光的金子，又有种肉食动物注视猎物时的冷淡审视感。

让人发怵。

“你送了我画，而且帮了我，礼尚往来，不是人之常情吗？”白筱绕避开他的眼睛。

澈敛了敛眼睛，气势刻意收起几分：“谢谢。”

“不客气，”白筱绕带他过天桥，说，“我反倒很意外，本来我以为你不会愿意跟我出来的。”

“这是你的好意。”他嗓音平静。

每个吐字都带着极致的分寸感。

她不禁想起风镜笙说他可能有抑郁症，但现在，即便是在阳光下、人群中，他的表情依旧自然，步伐也很稳健。

白筱绕把他带到商场男装区，挑了两套休闲服。

“你还有其它想去的地方没？”时间还早，她边丢小票边问。

“附近有射击场吗？”他把那件脏得发黑的风衣也一并塞进垃圾桶。

她停住。

“你不会开枪，我教你，”澈毫无隐晦，表示听到了他们昨晚的对话，“我说过会报答你。”

他的坦然反而让她松了口气：“那我搜下地图。昨晚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好。”

宽阔的射击场里，爆响不绝。

白筱绕按澈的指导选了一把相对轻小的枪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