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回镇上的车不多，于伟开的很快，大概十点左右，车停在了周老师家门口。

门口还停着许多其他的车辆，于伟说一些是亲戚，一些是周老师的学生。

孙若霜下车，心情平复了很多，没有像刚开始得到消息那样波动起伏很大，好像在这路程里，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随着于伟进屋去，林立德没有跟上去，说在外面等她。

他一个外人，进去也不合适。

堂屋里坐了很多人，看着来人，眼神依然是在孙若霜身上停留，周老师的学生不计其数，作为她最喜欢的学生那必然也是人尽皆知。

几年过去了，孙若霜虽有很大的变化，但轮廓依旧是那轮廓。

自然也有人把她给认出来了，是个跟她同一届的男孩子，暗恋过她，看见她时也不敢确定。

直到在他面前走过，他试探性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孙若霜？”

孙若霜回过头，她也记得这个男生，微微点了头，走进了房里。

当下的环境不适合怀旧，相认，没那个心情，她们都怀着一颗悲痛的心来到这里。

来到这里看最后一面。

床上的人已经柴瘦如骨，孙若霜现在终于明白，从年初开始，周老师不再接听她的视频，只给她通语音电话。

后来通话次数越来越少，周老师跟她说自己在学习东西，很忙。

然而她也因为自己的事业忙碌，没有过多的思索与探究。

孙若霜拖着自己灌了铅的身躯慢慢走近，心里闷闷的，被什么堵住一般难受的缓不上来。

她轻声的叫了句，“周老师。”

床上的人半睁开眼，看清楚来人，有些激动的抬起手，孙若霜双手握住，眼泪再也止不住的一直流。

“是霜霜吗？”周老师虚弱的开口问。

孙若霜用力点头，“是我，周老师，我来看您了，对不起。”

对不起，很久没有回来看你了。

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都默默的擦拭着眼泪，只因周老师是一个善良温柔的人，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替她觉得可惜，被病痛折磨，也舍不得她的离去。

周老师摇摇头，“霜霜啊，老师看了你做的视频，做的很好…老师为你骄傲。”

这句话在电话里不止一次对她说过，可是面对面在传达，胸腔里的情绪更加浓烈。

孙若霜止不住眼泪，还是强忍着情绪，“周老师，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孙若霜。”

于伟上前递给了她纸，“好了，让我妈休息会儿，她话不能说多了。”

情绪波动起伏太大对病人状态不好，孙若霜点点头，没再说话，坐在床边一直握着周老师的手。

到了后半夜，周老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过来，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大家都陆陆续续进屋，都没有开口，但是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现象。

周老师该和家人说的话已经说过，交代的事也已经交代。

她还是笑着说，能够见到孙若霜很高兴，这是她最有出息的一个学生。

坐在床边的孙若霜早已经是一个泪人。

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从教书以来到退休之后，一生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她是一个好老师，但可能不是一个好母亲。

于思站在她父亲旁，眼神望向孙若霜还是充满了敌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无法释怀自己的母亲对别人好。

周老师把想说的话说完，接着又躺下去，把大家都赶出去，说累了，要好好睡一觉。

一屋子的人强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从房里踏出去。

孙若霜也是一样跟着出去，她像个机械一样麻木地走着，脑袋空空。

第三次直面死亡，已经不清楚该如何去面对。

她认准林立德在的位置，径直走过去，身体前倾，直接靠在林立德的胸膛，“给我靠一会儿。”

林立德夹着烟的手放远，另一只手搂住她的后背，“被病痛折磨，死亡或许是一个解脱。”

他站在沉寂的夜里，想起了自己姐姐，那个曾教会过他爱的女人，最后却死在了爱里。

在陪她度过最后时刻时，每一天的心情都是挣扎，无力感。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至亲的人即将消逝，却什么也不能做，林立德永远记得那个感觉，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痛彻心扉。

而面前这个女孩，这是她第三次面对，那颗需要被人宠爱着的心，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情况下筑起高墙。

拼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此刻他只能给她一点力量，好好的陪着她，不让她心中的墙坍塌。

在等待的过程中，林立德到处逛了逛，找到了一家宾馆，直接去开了一间房。

要在这里待几天，需要一个喘气的地方。

奈何宾馆的环境实在不入他的眼，林立德直接出来了。

一切都在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