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缙朔取了下来，打开，里面有一封才写好的书信。

他的神色缓缓变化着，手都有些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一封遗书。

原来，她早就预想了最糟糕的后果，提前把遗书写好了，上面字字恳切，真挚，要他无论如何，带着希望活下去。

赵缙朔把遗书贴到心口上，眸子里浸满了沉痛。

哪怕她现在好好的，平安诞下了女儿，可是看到这封遗书，仍然让他情绪无法自持。

“阿裳——”赵缙朔轻轻吐出她的名字，温柔，怜疼。

“禀世子，是白大小姐生产，现在已经诞下一个女儿。”

银龙回去禀报。

“什么？”裴奕脸色一变：“不是还有一个多月？”

“好像是服下了催产药，提前生产，整个过程十分艰难，白大小姐晕过去两三次。”

裴奕深深吸了一口气：“白墨裳啊，你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本来也没有几天了，到时一道圣旨下来，白墨裳必然难产，这个胎儿是保不住的，没想到她早有防备，不惜冒着生死的危险，做出这个决定。

他是这样的打算，拖住了白墨裳，就等于少了一个阻力，可是现在，她的身上没有了负累，一身轻松。

“白大小姐做出这个选择，定然是抱了坚定的决心

。”银龙道：“公子要小心了。”

裴奕低头撇着茶杯里的浮沫，眼里晦暗莫测，身上隐约散发出一种可怕的气息。

“不愧是我的对手，她的确不让人失望。”

砰的一声，裴奕手上的杯子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茶香袅袅。

“公子！”银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

裴奕的手有些颤抖，他低头，脸上是银龙从来没有见过的情绪，他无法描述，只是觉得震撼。

立刻有人进来把地面上的狼藉处理干净。

裴奕起身来，缓缓踏出分楼，他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心中浑然而生一种抓心攥肺的孤独和凄凉感。

他张开手掌，用力一抓，可是却只抓到一片空无。

“哥哥。”裴霓从马车上跳下来，她的手上，拿着一把鲜嫩欲滴的野花，脸上带着难以遮掩的笑容。

“到郊外采花去了？有没有带够人手。”

哪怕人好好地在面前，裴奕还是不放心地问。

“我才不干这种费时费力的事情呢，这花是一个讨厌鬼送给我的。”裴霓撅着嘴说：“他说亲自到北郊采的，我看他采得辛苦，满头是汗，这些花儿又还算好看，就勉强留下了，等看够了就丢掉，哼，献殷勤。”

裴奕有些发愣，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

赵缙朔，赵缙朔对他这个妹妹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更不要说现在还在陪刚生产的白墨裳。

他原本以为，裴霓这一辈子都要缠着赵缙朔不放，不达目的不罢休。

“那个人，是谁？”

“是卢三公子呗，当初被林雪筝骗婚那个，他是进士，封了个五品官，算是年少有为吧，模样又不错，整个人还算看得过去，我就赏他一个脸面，接了他的花束。”

裴奕记起来，卢三公子那一次被骗之后，应该是打击太大，专心于公事，很少露面在各种宴堂之上，现在大概是走出来了。

一个男子向女子赠花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面很清楚，他这个妹妹虽然任性了些，但直来直去，从来不玩弄那些阴招，娇媚灵动，活泼可爱，或许这就是让卢三公子心动的原因。

而看裴霓，对卢三公子并不反感，或许有些事情，从今天开始要改变了。

卢三公子还不到二十岁，就是个五品官，前途大有作为，卢家又家底稳固深厚，等到两人的感情培养起来了，想必翼王也不会怎么反对这一门亲事。

裴奕心头突然很难受，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这么久时间的坚守，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的男人向你献殷勤的不在少数，好在你

心意坚定，哥哥总有一天，要让赵缙朔成为你的夫婿。”

裴霓脸上愣了一下，其实，卢三公子在三个月前，就跟她示好了，他态度诚挚，看她的时候眼里有光，纯粹是欣赏喜欢她这个人，而不是像其他世家公子一样，想要借着她的家世，再上一层楼，眼里的贪婪和欲望藏都藏不住。

再加上白墨裳肚子越来越大，赵缙朔从来没有给她好脸色看，她伤心失落了无数次，心情整日沉郁阴霾，可是这段时间却感到有一束光，照进了她的生命。

她的想法慢慢改变了。

提到那个人，仍然有不甘心，仍然有渴慕，可是好像也并不是非他不可。

“哥哥，缙哥哥已经成亲了，孩子都要生了，他和白墨裳的感情固若金汤，拆也拆不掉，我觉得还是没有必要再费这个力气了，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我，我不想给翼王府蒙羞。”

人是会成长的，或许一年就是一种心境，甚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