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台上酒气熏天，酒坛子打翻，撒了一地，月蘅一身红衣躺在地上，那些碎片散在他的手边，他的手掌被割伤，留下一条显眼的血迹。

长亭坐在桌边，靠在墙壁上，正在打瞌睡。

听到脚步声，长亭一晃睁开眼，看到是白墨裳来了，赶紧道：“白大小姐，公子喝醉，就这样睡着了，喊都喊不动，您不要怪他。”

白墨裳看向地上的人，月蘅合着眼，纤长的睫毛在风中颤动，他的眉宇间，隐约有一个川字的印记。

仿佛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月蘅缓缓睁开眸子，不过看到她也并不奇怪。

“白大小姐好，用过早饭了？”

说着才懒洋洋从地上爬起来。

“月蘅公子绝世风华，何必这样作贱自己？”白墨裳落座。

“天为被，地为榻，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这也叫作贱吗？”月蘅袖子一拂，又是一阵酒香飘来。

“月蘅公子现在是我这里的客人，我自然要为客人负责的，免得出了什么岔子。”白墨裳道。

月蘅在她对面坐下：“放心，我真出了事，也不会有人找你要说法。”

他不过是风淡云轻的语气，可如果知道他背负了什么，听来感受还是不太一样。

“去准备早饭来。”白墨裳招呼小

二。

“好咧大小姐，是一份还是两份。”

“两份。”

“白姑娘请我？”月蘅撑着侧脸看她，他还没有完全醒酒，眼里有些溟蒙迷离。

“是，我请你。”白墨裳道：“我们酒楼的早饭，相信不会让你失望。”

“不管什么味道，有人陪着，都是暖的。”月蘅声音低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陪他吃饭。

他在几岁的时候就成为人质，被关在大楚的一个冷宫里，待遇和那些废妃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她们还要惨得多。

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一个人在那一方小院子里面徘徊。

早饭端上来了，有好几样，月蘅安安静静地吃着，优雅从容，晨曦落在他的身上，仿佛那一身疏凉清寂，都有了一点暖意。

白墨裳吃着豆浆油条，道：“宫里发现了一个地道入口。”

“是，现在才发现，他们进展有点慢了，不过赵缙朔的确是一个观察入微的人。”月蘅直接承认：“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那个位置吗？”

“就在金銮殿前不远处的偏殿外，皇帝的眼皮底子下。”白墨裳说：“你想证明你的能耐？”

“我是想要看看，皇帝有多蠢。”月蘅一声嗤笑。

白墨裳沉吟：“是你自己

挖的地道？”

她觉得，这种事情交给别人去办，未必会做得好。

“不亲力亲为，如何确保万无一失。”

白墨裳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面上有些诧异：“月蘅，你会缩骨功和龟息功？”

她知道月蘅的武功登峰造极，能和他相较量的，怕只有赵缙朔一个。

但是缩骨功和龟息功属于旁门奇异，他居然也会，是她想不到的。

月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黑冷了一瞬，不过他的面上却是淡淡的。

“会这两门武功有什么奇怪的。”

白墨裳还想多问一些情况，但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既然说陪月蘅吃早饭，也说过当他的朋友，目的性不能太强了，月蘅经历了那些苦厄，是一个内心极其敏感的人。

可是，月蘅却主动跟她说起来。

“你可能是好奇，为什么我会拥有这一身武功。”

“嗯，在那样的境况下，很难练起这样的武功。”白墨裳说：“那里一定有高人教你吧。”

“是一个太监，太监总领。”月蘅不疾不徐说道：“他把一身武功传给了我。”

“这么说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对你冷漠。”白墨裳心里面也为他感到一丝安慰。

“我是他的禁脔。”月蘅随即而来的一句，让白墨裳怔

住，她内心震动。

禁脔是什么意思，她很清楚，她再一次好好看着月蘅的脸，月蘅面上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那个太监看到我被欺负，便要传授我武功，虽然也免不了被打，但可以留住性命，不过，他却要以折辱我作为交换的条件。”

白墨裳已经快要吃不下去了，她的心里面堵得慌，感到说不出的难受。

“后来呢？”

“我装作在他的面前顺从，等到习得他一身本事，我就杀了他，这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

十六岁，从三岁算起，他也是当了十多年的禁脔，太监变态的极其变态，肯定会不择手段变换花样，那样的过程让人想都不敢想。

月蘅本来想多说一些，可是看到她惨淡的神色，便打住了。

“抱歉，吓到你了，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白墨裳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