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入夜，但山谷里到处是星星点点的灯光。

梁柱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和古怪。

走近了之后，楚楚才看清楚，那是许多人在田地里劳作。

有些人打着灯笼扛着农具，似乎真准备回家。

但更多的人还在田地里忙碌。

楚楚虽然不近农事，但也知道皇朝的农耕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并没有半夜出来耕种的习惯。

梁柱看了看周围的群山，他低声向女孩说道：“这里位于深山之中，天气比较温暖，而且这山里应该还有温泉之类的地热，一年可以耕种三季粮食，差不多农奴们要一年到头不停的干活。”

楚楚注意到，梁柱说了个古怪的词语：“农奴”。

仅仅从字面上理解，楚楚就对这个词语感到恐惧。

两人走近了之后，借着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田间地头有僧人在监督农户干活。

如果有人偷懒，会受到

僧人的格外“关照”，用皮鞭和棍棒殴打他们。

黑夜中，传来被打者的哭喊声。

与那些哭喊声相比，僧人的怒骂声中气十足：“好好干活，干不完农活，今晚就没饭吃！”

楚楚脸色苍白的转头看向梁柱，她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

梁柱勾起嘴角冷笑了一下，心想楚楚还是没见过那些真正的农奴。

相比之下，这些大慈恩寺的农奴也就是受苦受累，最起码还没死……

群山环抱的圣盔谷是个不规则的圆形山谷，梁柱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些农田、桑树。

在更远的地方，隐隐有大面积的灯火，让夜空中亮起一片光芒。

梁柱拉着女孩，从无人的田埂朝灯光明亮的方向走去。

山谷里，到处是一个个的小村落，里面住着疲倦的农奴。

村落不大，房屋简陋，有些甚至是临时搭建的草棚。

有些村落附近的田

地已经结束了耕种，农奴们疲倦的在草棚里休息。

而有些田地里，农奴还在忙忙碌碌。

看情形，僧侣是给那些农户安排了固定任务，不干完活，就不准休息。

在前进的路上，梁柱还遇到两支由僧兵组成的巡逻队。

这种巡逻队由二十几个僧兵组成，手里拿着戒刀、铁尺、铁链，专门找偏僻的草丛巡查，检查是否有人躲在里面。

看得出来，也不是每个人都甘心在圣盔谷里做牛做马。

针对农奴的逃亡和抓捕，每天都在进行。

楚楚低声说道：“厂公大人，他们让百姓连夜干活，其实是想消耗他们的体力吧？”

梁柱点点头。

百姓不是武者，他们若是在田地里每日每夜的忙碌，哪还有力气翻山越岭的逃出圣盔谷？

而且，就算真的有农奴能躲过搜捕，逃到山谷边缘，那些高耸在山巅上的哨楼，还有那些隐藏在树梢

上的暗卡，都会把想要逃亡的农奴给抓住。

过了村落区域之后，前面开始出现一些比较漂亮的院子。

这些院子更像是独户别墅，两层小楼加一个院落。

有些院子里，还传来女子的哭泣和男人的笑声。

楚楚已经彻底没话说了……

两人边走边看，朝前面走了十多里之后，隐约看到那片灯火辉煌的区域，是一片繁华的城池。

等再走进了两里路，梁柱已经能看清楚远方的景物了。

那片映红了夜空的灯火，根本不是什么城池，而是一大片如山如岳的寺庙！

一座座金碧辉煌的楼台殿宇耸立在那里，各种各样的蜡烛、油灯、篝火，将寺庙映得庄严而又阴森。

在这个没有电灯的世界，大慈恩寺的人，愣是营造出灯火辉煌的不夜城！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明明远处是灯火亮瞎眼的壮观，明明是庄严神圣的寺

庙和塔林，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楚楚背上冒出来，让她的灵魂为之战栗。

梁柱牵着楚楚的手，继续向前走着。

靠近感恩寺的区域，已经不再有那些贫寒的农户。

通往感恩寺的道路是青石板铺设的，与皇城的朱雀大街规格相同。

在道路两旁，是一座座莲花灯座。

灯座外面有精美的钢纱作为灯罩，里面是小孩子胳膊粗细的“牛腿蜡”。

道路延绵五里，道路两边的灯台不下三百座。

这些灯台，一晚上就要消耗三百支蜡烛。

蜡烛是用白蜡树、石蜡矿等材料制作，制作起来不太容易，所以很少有人去浪费蜡烛，做无谓的照明。

楚楚虽然已经见识过皇宫的富贵景象，此时也依然被远处灯火辉煌的佛国净土给震住了。

梁柱淡淡说道：“你看，这些僧侣可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神圣，也绝对没有那么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