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屏风后，康熙和李德全静默地听着外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等听到胤禛的话后，康熙点了点头，心想四阿哥的功课向来不错。

胤祉开口道：“四弟刚才也说了华夷之辨辩的无非就是血统地缘和文化，大家都是流着同样红色的血，又有什么不一样？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若是要凭借地缘来分贵贱，那汉人之中必然是中原为贵，穷山恶水之处为贱了？”

胤禛笑了笑，看向宋时明月，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开口道：“三阿哥，中国地域辽阔，一个地方富庶与否，并不能作为它贵贱的标准。华夷之间的差别并不是种族的起源差别，而是在夏、商时代形成的不同生产方式和思维方式，也就是接受了周人“礼”思想体系的就是“华夏”，其他的就是“夷”。”

胤祺听傻了，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也就是说，学你们汉家礼仪的都是华了？哎不对，我没学啊。”

宋时明月忍俊不禁。

屏风后面，康熙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对他来说，胤祺能老老实实参与进去不捣乱，就已经是值得嘉奖了。

倒是宋时明月，他知道她有几分见识，却没想到刚才的回答还算不凡。

胤祀皱了皱眉头：“那明月你的意思是我们都应该是华，那些不学礼仪的才是夷了？”

胤祐接着话道：“我觉得明月说得对，汉家文化的精妙是有目共睹的，《诗经.相鼠》就曾经用激烈的语言抨击过人不学礼仪，说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我觉得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礼仪。”

胤祐说完，对面的人不说了，自己这边儿也安静了。

最终，宋时明月一摊小手，打破了沉默：“所以这个辩题几千年没停过是合理的，因为辩来辩去辩不出个结果。”

顾八代笑着出来主持局面：“好了，方才的辩论很精彩，各有各的道理。宋时明月说得对，这个辩题莫说是你们，就是无数博士也没争辩出来，我们拓展思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用再辩了。

《说文解字》中提到‘攘，推也’。既然是推，就既可能是往外推，也可能是往里推，总之并不是要消灭。因为说到底，至少中原地区的“夷”们与诸夏还是同源的。”

胤禛想起了宋时明月几天前说的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心想真叫她说中了。

宋时明月撇了撇嘴，吐槽道：“早知现在和稀泥，何如当初君莫提？”

大家愣了一瞬，然后爆笑！

还得是你啊宋时明月！可不就是说嘛，这种没有结果的东西辩来辩去有什么意义呢？

上书房里一时间非常活跃，就连屏风后面的康熙都忍不住笑了两声，幸好外面的那群人这会儿前仰后合的，没人注意到屏风后面的动静。

康熙给了李德全一个眼神，后者扶着康熙起来，两个人从后门悄无声息的离开，在场的人除了顾八代，没有人知道康熙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