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州府城西街尾，围观的人群将汇宝楼挤得水泄不通，人群中心，三名身穿玄龟袍的卫士手持火把，神情满是肃杀之气。

卫士后方的榻上慵懒地斜椅了一个男子，身披玄底赤边的宽大袍子，手中把玩一柄珠光宝气的利剑，望着榻下两名跪伏颤抖婢女的眉眼间满是戏谑之色。

“这是谁家的公子哥，怎么跑到汇宝楼来撒野了？官府也不管管吗...”

“嘘，不要命了!?你看那三个兵佬身上穿的是什么?玄龟袍!这可是皇都的禁卫——”

“嘶...难道说那位公子哥是天子的亲戚不成?”

“我哪知道!这事哪轮到得到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掺和，安份看热闹就是...”

“可、可汇宝楼的孙先生可是个好人呐。前年俺家揭不开锅上汇宝楼典东西，孙先生还额外多了几吊钱...”

“那你想怎样?现在就闯进楼去把孙先生带出来?”

“......”

榻上的男子听见周围的议论声，狭长的凤目眯成了一条线，朝汇宝楼内喊道:“既然百姓都为你求情了——姓孙的，你可以出来，本王绝不为难你!”

“其他人也是，只要出来，本王便从轻发落。莫要学这二人那样为虎作伥，竟还想着溜出去向贼首通风报信——”

话音未落，但见剑光一闪，左边跪伏着的婢女顿时人首分离，滚烫的鲜血自脖颈迸射而出，头颅顺着地砖滚到了人群中，表情扭曲已不再似原先那般秀美了。

“......”

西街上骤然变得鸦雀无声，见到男子出手如此果决狠辣，所有人的脊背都不禁升起了一阵凉意。

男子取出锦帕擦去剑上的血液，神色如常，仿佛方才他斩杀的并非是人而是家禽走兽一般。

“都看见了?这便是协助贼首的下场。”

“本王再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考虑，一炷香过后，汇宝楼内，一个活口不留!”

汇宝楼大堂，孙先生面色铁青，将小阿玖护在身后不让她看外边鲜血淋漓的场景。

堂内那十余名婢女们见到往日情深义重的姐妹被那男子一剑斩杀，都禁不住小声啜泣起来，眼中尽是悲戚绝望之色。

二楼的胖管事急得来回度步，绿豆大小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突然朝着座上心不在焉的齐修文跪倒，哀声道:

“齐大爷，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孤童...求您大发慈悲，放小人离去吧！”

“好。”齐修文像是才回过神，淡淡道:“你可以离开。”

二楼管事胖脸上顿时露出喜色，重磕三个响头后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汇宝楼，小声在那男子耳畔低语几句，见男子微微颔首，便立即朝大堂内喊道:

“你们这群臭biao子还愣在那干什么!王爷法外开恩，容赦你等活命，还不快滚出来谢恩!?”

见这人变脸速度如此之快，饶是以齐修文的心性都不由得怔了怔，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婢女，道:“你们也可以出去，齐某绝不强留。”

此话一出，顿时便有几位婢女开始蠢蠢欲动了。

她们虽感念这位新东家的恩情，但事到如今，又怎抵得过自己的性命重要呢？

犹豫片刻后，她们也跟着二楼管事走出了大堂。

剩下的那八名婢女脸上虽有惊惧，但更多的还是视死如归的决绝，显然是打算留在楼中与他们同生共死了。

齐修文见状暗暗点头，能留下八人已经超过他的心理预期了。转而向孙先生说道:“你也可以离去。”

孙先生却摇摇头，叹道:“老朽无妻无子，孑然一身，能活到这个岁数已是老天开恩了。只是——”

他望了一眼身后的阿玖，对齐修文说道:“这女娃还小，家中还有一位卧病在床娘亲需要照料，能否放她离去?”

阿玖原本也是打算留在楼中，但这时经孙先生提起才想到家中大病初愈的娘亲，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咬牙向齐修文说道:

“等阿玖将来成为了仙人，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然而，齐修文却摇头道:“你不能走。”

对方是师尊特别看中的人。今日哪怕汇宝楼的婢女管事全走了，她也不能离开!

话音刚落，外边的男子似乎也失去了耐心，朝卫士摆摆手，后者三人顿时狞笑一声，拔出腰间长刀冲向大堂。

“慢!”

就在这时，人群之外突然炸响一道雷鸣般的高呼，只见一名高大魁梧的中年人分开人群，径直穿过三名皇都禁卫，挡在了汇宝楼大门前。

“州牧大人、是州牧大人来了!”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足见他在清州任上的这些年来深得民心。

榻上男子凤眼微眯:“尹傲，你这是什么意思？”

言语中带着的无形压力让尹傲脸色苍白，额角渗出了冷汗，但还是强撑道:“小王爷，此事还望再行商议一下...”

男子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