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耳和龙一跟着保镖头目走进了密室，密室的门在程耳身后缓缓关上，程耳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偌大的密室中空空荡荡，光线昏暗，不见半个人影，密室中没有电灯，周围点着一圈巨大的蜡烛，蜡烛冒着屡屡轻烟，空气中隐隐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异的味道。程耳审视着这空旷寂静的密室，自己的呼吸声异常清晰，程耳逐渐将目光停留在密室的深处，晦暗不明的灯光，完全看不清密室深处到底潜伏着什么，神秘的黑暗仿佛一个未知的黑洞，令人禁不住好奇但同时又心生莫名的恐惧与不安，让人感到一种从脚心窜到后背的彻骨的寒意，是那种被看做猎物的恐惧，总感到在黑暗的深处，仿佛有双眼睛在看着猎物似的自己，随时都可能将你撕碎。

从昏暗的密室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隆隆的金属摩擦地面声，伴随着瓶瓶罐罐清脆的磕碰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空旷寂静的密室却中极为醒目。程耳和龙一被这声响一惊，两人各怀心事，但神情都颇为紧张地看着密室深处的未知黑暗。

两个保镖先行出现，分列两边，接着一辆自己行走

的重型轮椅从黑暗深处缓缓而来。轮椅上，昏暗的烛光逐渐映照出一个脸色惨白、白发垂肩、形容憔悴的老者形象。而连接在轮椅上的，插在老者身上的各种管子尤为醒目。

老者白发苍苍，形容枯槁，面白如纸，疲惫不堪，苟延残喘的残破身躯无力地靠在轮椅上，似乎连呼吸都显得十分吃力，整个人散发来一种死寂的气息。老者抬起无力低垂着的眼皮，令人诧异的是，在疲软的眼皮下，竟是一双异常明亮有力的眼睛，犀利的眼神如刀锋锐利，令人望而生畏，仿佛在这具残破不堪的肉体中囚禁的困兽，眼睛是它窥探外界的唯一的窗口。外肉体的颓败与内在精神的矍铄形成了骇人的反差力。

龙一对于贺老大突然避人隐世五年来虽有诸多猜测，但如今的这副场景却大大出乎龙一的预想，龙一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眼前这个赢弱无力、风烛残年的老人与印象中那个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声名赫赫的贺老大相联系。龙一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老人，一脸的不可思议，结结巴巴地惊呼道：“老大，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贺老枭不以为意，看

着龙一淡淡一笑，“龙一，五年没见，没想到我成为一个废人了吧？”

龙一义愤填膺地怒声道：“老大，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把你害成这样。”

贺老枭闻言突然发出一阵难以捉摸的阴气森森的惨笑声，昏暗的烛光下贺老枭的脸半明半暗，满是鬼魅的疯狂之色，“发生了什么？五年之间，我从一个意气风发，变成风烛残年，是因为我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肾和三分之一的肺……”贺老枭越说越激动，突然咳嗽了起来，但他立即捂住了嘴，苍白如纸的脸色涨得微微泛起病态的红晕，生生将剧烈地咳意压制了下去。

贺老枭气息孱弱地缓缓舒了一口气，似有若无般地轻笑道：“不好意思，医生说，我一次咳嗽不能超过五下，否则可能会死。”

龙一看着贺老枭，神情怅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五年来老大未曾露面，为什么毒帮形势一落千丈。”

纵然曾经的贺老枭如何叱咤风云，如今在这副残破躯壳的拖累下，即使有心也早已无力回天。贺老枭惨淡一笑，“我知道我不行了，所以决定要跟胡氏集团合作。”

龙一指着程耳，疑惑道：“

就为了他箱子里的货吗？”

“不错，他们的货将彻底改变毒品行业规则，三到五年，我们云南毒帮和胡氏集团，将成为名副其实的亚洲毒王。”贺老枭虽然一脸疲态，但在提及心底的渴望已久的宏图伟业，充满野心的眼神却闪着异样夺目的光彩，身体与精神两者之间对比鲜明，反差巨大。

龙一不曾料到贺老枭竟对程耳的货抱有如此重望，但龙一看向程耳手里皮箱时的眼神，依然露出了明显的轻蔑之色，似乎早已确定程耳的货徒有虚名，绝不是世间最为顶级的货色。

程耳听到贺老枭的话正暗自得意，但依然敏锐地察觉到了龙一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轻视之色。程耳的眉头不悦地微微蹙起，程耳对龙一屡次或明或暗表现出的质疑之色原本极为担心，唯恐龙一的态度是源于贺老大，此刻听贺老大对自己的货如此有信心，心下稍安，对龙一的态度更为不满，故意高声恭维道：“贺老大虽然身体欠安，但判断力没的说，所以我们胡老大放弃果敢毒王，选择跟你合作。”

贺老枭听着程耳冠冕堂皇的客套话，眼神犀利，毫不留情地戳穿道：

“别说漂亮话，你们跟果敢毒王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合作个屁。”

程耳对贺老大毫不掩饰的直言并不意外，大笑一声，赞赏道：“贺老大，敞亮。”

龙一满脸探究地打量着程耳，疑问道：“这么好的货，为什么不自己做？”

程耳淡淡地一笑，表面上依然客客气气，但语气中却有些生冷疏离，“龙哥这话就外行了。我们有最强的制毒技术，你们有最强的分销网络，强强合作，才是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