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通盘账盘到月至中天, 总算盘出了个所以然。

英国公府阖府上下拢共有百余个下人，月钱大部分都在半两至二两之间，一个月就要发出去上百两月钱。另外还管家厨子那些月钱高的, 月钱加起来也百两。而养活这么些人，一个月则也上百两花销。就先笼统的加一加，算作每个月四百两支出。

这是从王府的账房先生记录的，还算是比较清晰好查。

难查的是新账，开府之后府里没有账房, 那是府里管家写的。

他虽然能识文断字, 但是记账的本事还真是一言难尽。

且也不好发落人家, 每笔账目下头都有武重的签字，表明他是允许对方这么记账的。

好在新账虽『乱』, 但管家并没从中弄鬼——现在账面上还剩下万两出头的现银，库房里的金银是对的上号的。

而去的半年里，武重拢共接济了五百余名伤兵残将, 一般是给五十两银子或五两金子，但也多的，几家半年里上门了好几回了, 就拿得格外多一些, 平均一家子获了二三百两。

总计武重一共给出去了快三万两。

这数字一算出来，王氏的脸不能说锅灰比, 啥比都黑的吓人。

“你……”王氏胸口剧烈起伏, 颤着手指着武重, 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武重心虚地头都不敢抬。

三万两，这不只是对农家人，对富商来说也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零零碎碎给出去的，他根本一点数都没。而且当时也不知道王氏他们还活着, 他想着自己儿子都不是讲究吃穿的人，出去的金银就当是给地下的王氏积福了。

“娘莫急，”顾茵把热茶递送到王氏唇边，“您看这账，除了这个，爹和青意都是极俭省的，半年里他们两人合计的吃穿用度才花了不到百两。”

其中大头还是武重日常吃着的汤『药』钱。

王氏就着顾茵的手喝了口热茶，这才缓了那口气，问武重说：“五百多个人，半年里你咋见的？”

五百人平摊到半年多，一天要见两三人。

武重垂着头，慢腾腾地解释：“就逢年节，一下子来好些。阵子中秋节，当天就来了上百人。”

王氏被气笑了，“中秋节一天来上百人，你这是在府里办庙呐？”

武重没吭声，他也肉痛自责呢！

王氏说完又看向周掌柜，问他今天在外头打听得怎么样了。

周掌柜好不容易忙完，正喝着茶，猛地被问起，他故意放慢动作把茶盖盖回去，去看顾茵。

顾茵微微颔首，让他但说无妨，反正这也瞒不住，王氏稍微一打听肯定能知道。

周掌柜就直接说了。

听说京城里顶好的大酒楼也一万到二万两，王氏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自家这糟老头子这是送出去了一两间大酒楼啊！

眼看着王氏实在憋不住要骂人了，顾茵就起身：“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时辰不早，都歇着去吧。”

周掌柜被下人引去前院，顾茵和武青意两人一送老医仙出院子。

老医仙兴冲冲来的，来了都没来得及表明来意，就和周掌柜一被抓了壮丁。

当时顾茵看到老医仙头发和胡须都发白了，心里还怪不落忍的，算账也可太费心神眼力了，别回头把他老人家累出个好歹来。

当时武青意就在她耳边：“我师父是自小练武之人，身子骨硬朗着呢。”

了他这亲徒弟的保证，顾茵这才放开了手脚。

别说，这位老医仙年纪虽大，脑子真的是灵活，不是有他帮忙，那五百多条伤兵残将的条目还真理不清。

“师父好好休息。”武青意心里些不去。

顾茵也惭愧道：“本该是我去拜见您老，您老见礼问安才是，今日事急从权，实在是唐突了。”

老医仙累的话都不想说，摆摆手让他们别送了，自己回去了。

这天伦之乐，还真不是好享受的啊！

送走了其他人，屋里就只剩下自家人了。

屋门一关，王氏一跃而起，满屋子找趁手的东西。

“娘，悠着点，爹身子可不好呢。”

王氏气：“我知道啊，若不是他身子差，我不直接拿刀子了吗？至于满屋子找家伙什吗？”

“银钱都花出去了，您现在置气也是于事无补。”

顾茵还在相劝，但无奈王氏确实气狠了，不把这口气出了，她得憋死！

“你别管了。”最后王氏还是给武重留了一些面子，把他搀回屋里发落去了。

武重临走时还对顾茵道：“大丫什么，直接下人说。”

顾茵应下一声，又听王氏小声嗤笑：“死到临头还关心别人呐？”

武重：……

在一众小辈的同情目光中，老夫妻俩走了，顾茵等人也准备歇下。

武青意日常住在前院的，就还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