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月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后将用过的锦帕放在托盘上淡淡道：

“倒也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我虽自小来京，却碍于身份，鲜少出府。阿娘死后，姜仲时为了送哀家进宫，请了宫中的教养嬷嬷来家中教礼仪，自那时起，我的自由就仅限于这四四方方的后院，待哀家到了年岁便直接被送进了宫，直到昨日才蒙恩出宫。哀家一直都是牢笼中的困兽，所以这外面的繁华，从来都与我无关，又何来的不舍呢？”

银朱看着主子平淡地说着她的经历，好像在说与她无关的事情，平淡又压抑。只觉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让银朱突然想起来，六年前她第一次见主子的时候，那时候只觉得这个少女生得真好看，日后一定会荣宠不断，谁知姝丽的面庞下存放的是一颗已经冰冻到麻木的心，不争不抢，所以也没有预料中的荣宠，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了六年。

银朱借机岔开话题：“太妃许久未回府中，回来这两日事情杂乱，太妃还没有时间好好逛过，昨日听姜大人地说这院子经历修缮早就已经大变样，此刻刚用过膳，不如奴婢陪太妃出去逛逛这园子，就当消消食了。再者林太医嘱咐过，太妃可以多走动走动，对您身子的恢复有好处。”

“也好，许久没回来，不知道后面的桂花树还在不在，从前阿娘常摘了给哀家和阿姊做糕点。”

银朱笑笑：“奴婢也曾与阿娘学过桂花糕的，奴婢家乡还有一道名吃，藕粉桂花糖糕，只可惜现在不是桂花的花期，不然奴婢摘些，能做与太妃尝尝。”

“不必可惜，宫中御花园也有一片长得极好的桂花树，待到秋日，桂花盛开，再做与哀家也不迟。”

“太妃说的是。”

今日的阳光极好，难得地照得人暖洋洋的，所以姜明月并未披氅衣，在银朱的陪伴下慢悠悠地往后院逛。

一路畅通无阻，因着是内院，又因省亲，姜仲时让人重新调配了人手，内宅除了各位公子女郎身边伺候的女使，并未允许旁人进出，所以一路上除了步履匆匆的女使并未见其他人。

多年未归，这宅子的格局已经大变，姜明月按照记忆寻到那棵桂花树的位置时，并不见粗壮的枝干和繁茂的绿叶，取而代之的是精心打理的蔷薇架，因为未到花期，只有零零落落的绿叶。

姜明月记得，蔷薇是姜宓最喜欢的花，就是她衣物锦帕上，大多数时候绣得也都是含苞欲放、娇艳至极的红色的，与其张扬的性子十分相配。

时间过去得太久，对于这棵桂花树的不在，姜明月早就有心理准备，伸手抚了抚身前的绿叶，再收回手时，光滑白嫩的指腹上已经渗出鲜艳的红色。

没了，这宅子里最后一点与阿娘阿姊有关的物件也没了，婠谢居是新盖的，摆着阿娘的牌位，却无半分阿娘的气息，桂花树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