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奶奶突然间又掉下许多眼泪。

孟凡晨和大家都奇怪地看着姚二奶奶。

姚二奶奶不好意思的一边擦泪，一边说道：“老了，老了，刚才忽然觉得，你很像当年的一个抗日英雄！”

孟凡晨有些惊讶地问：“老人家，你还认识当年的抗日英雄，他是谁？”

姚二奶奶亲热地说道：“唉，不说了，不说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了！孟书记来，快坐下，快坐下！”

孟凡晨顺从地在姚二奶奶面前坐下，若有所思。

马耳山乡医院。

姚二奶奶病房。

孟凡晨看着姚二奶奶，非常亲切地问道：“老人家，您今年高寿啊？”

姚二奶奶说道：“下个月过完生日，就整96了！”

孟凡晨说道：“您比我爷爷只小两岁，我得称您奶奶啊！”

姚二奶奶看看孟凡晨，说道：“你爷爷98了？那是属马的啊。”

孟凡晨笑着说道：“奶奶，您的脑子可真好使。”

姚二奶奶说道：“哎呀，人一老，脑子就出问题了，今天的事情会不记得，早年间的事情反而越来越清醒。你爷爷身体可好啊？”

孟凡晨笑道：“托国家的福，身体硬朗着呢！”

姚二奶奶说道：“身体好就是福啊，有你这样的好孙子，他得活得多舒坦！你爷爷过百岁大寿肯定没问题！”

孟凡晨说道：“奶奶，您活过一百岁也没问题啊！”

姚二奶奶脸色一暗，说道：“唉，活这么久干啥啊？费衣费饭，给后人添麻烦啊！”

孟凡晨说道：“奶奶您这是说哪里话？家有一老，赛过一宝，您身体好，就是后人们的福气呢！”

姚二奶奶说道：“我不敢和你爷爷比啊，城市人老了有退休工资，国家养着，快活自在，我们农村老人，老了都是儿女的累赘，你看看，打针吃药，穿衣吃饭，哪个不需要钱？农村老人的日子苦啊！”

孟凡晨说道：“现在国家对农村老人照顾的也很好啊，我知道，老人们生病有医疗保险，基本不用自己花钱，过了六十岁，每月还有零花钱，随着年龄越来越大，零花钱越来越多。”

姚二奶奶说道：“我只知道这几年老人们住院花钱国家负担一大多半，怎么没听说还有零花钱？”

孟凡晨奇怪地问：“怎么，奶奶您没有收到每月发给您的养老补贴和高龄高人补贴以及医疗补贴？”

姚二奶奶迷惑地问：“什么补贴？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孟凡晨转而问谢玉英：“奶奶没有每月收到咱们国家发的各种钱吗？”

谢玉英说道：“没有啊？大概每月奶奶能发多少钱？”

孟凡晨说道：“奶奶已经接近百岁高龄，按说，她这种情况国家可以每月发到三百左右。”

谢玉英惊讶地说道：“什么？国家能给奶奶发这么多钱？”

姚二奶奶说道：“每月国家能给我这样的无用老人发二三百元钱？我要是月月能发到这么多钱，那就是天堂的日子啊！”

孟凡晨阴沉着脸说道：“国家给每个农村老人的养老钱救命钱，你们怎么会没有收到呢？”

谢玉英说道：“我们真得是一分钱没见，如果有这些钱，我们的日子还怎么会过得这么苦？奶奶也不至于身体差到这样！”

孟凡晨愤怒地说道：“怎么会是这样！金国庆，我们一定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国庆问谢玉英道：“玉英妹子，按说村里应该通知你给老人申请这些国家政策性补贴，你不知道吗？”

谢玉英说道：“我真得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早就给奶奶申请了！”

孟凡晨的眼神充满愤怒，他和金国庆对视了一眼，心情格外沉重。

孟凡晨站起身子，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五百元钱，拿过姚二奶奶的手，放到她的手里，同时说道：“奶奶，这些钱您拿着，想吃啥就买点啥。国家的补贴没有发到您手里，是我们工作的失误，我们有罪啊！”

姚二奶奶不肯拿孟凡晨的钱，焦急地说道：“孟书记，我怎么能拿你的钱？你刚来我们村，就对我这么好，我不能花你自己的钱！”

孟凡晨用力把钱塞在姚二奶奶的手里，大声地说：“奶奶，我爷爷是个老军人，他说，当年你们这些老区的乡亲们，把自己家的鸡杀了，把自己家留的种子粮食，都拿出来支持他们打鬼子打汉奸，哪里还分你的我的啊！这钱，就算是我代表爷爷对老区乡亲们当年支持革命的一点心意吧！”

姚二奶奶拿着手里的钱，看着孟凡晨的面孔，眼前又重合出一个抗日英雄的面孔，嘴唇翕动，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奔驰的面包车。

西下的夕阳。

远处的连绵群山在夕阳中表现出异样的美丽，仿佛血色中沉重的惊叹号。

孟凡晨金国庆邱益民坐在沙爱国的面包车里，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