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尽管沙爱国很累，但他还是早早地起身，急着去送山妹。

然而山妹比沙爱国起得还早，走得还急。沙爱国来到她家的时候她就已经走了。

善良美丽的赵山妹是怕沙爱国送她时伤心，也怕自己在他面前抑制不住的软弱和痛苦。

沙爱国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掏走了一样，无以言说的撕扯着疼。他忍着泪水，拼命地向村外追着。秋天的雾挡住了他的视线，秋天的露打湿了他的裤脚，他仍旧满身大汗地跑着。他渴望再看一看山妹那弯弯的眉眼，微翘的嘴角，那清澈的眼光和山菊花一样的笑容。他想知道山妹是不是昨夜一直未睡，一双眼睛是不是已经哭肿。

沙爱国一直追到山口，太阳已爬上了山巅，前面已是杨家庄了，还是看不见山妹那熟悉的身影。他的心里涌上了巨大的失望和忧伤，刹那间他真想抛下马虎沟，抛下马虎沟的老老小小，不顾一切地把山妹追回来，追回来。然后大声和她说，结婚吧，结婚吧，现在我们就结婚。然而，他不能这样做！他是一个新当选的村委会主任，他还是一个中共党员，身上承担着马虎沟村民的期望和信任。他要带领大家彻底改变马虎沟村的现状，带领大家走向富裕之路，他要用事实证明给所有的人看，马虎沟的村民不是孬种，不应该一直被困在大山里受穷受歧视！

沙爱国在阳光下伤心地看着远方。想到山妹他就难以平息自己的激动，但想到马虎沟却又使他不顾一切。

沙爱国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山外，望着山妹离他远去的方向，一动不动。朝阳和山风亲切地拥抱着沙爱国，让他觉得只要站在家乡的土地上，就会那样幸福而踏实。

往回走的时候，沙爱国突然觉得，这一路两边草叶上亮晶晶的露珠，一定是山妹伤心的泪。

沙爱国很奇怪这种感觉，但越奇怪，却越觉得它们也变成了自己忧伤的泪滴，无边无际，闪亮得让人心疼。

日子就在人们夜以继日的劳动中慢慢过去，谁也没能料到的是，马虎沟人往外的山路刚修到一半，沙爱国就突然出了事。

这是一个叫老虎嘴的地方。

要是从马虎沟村过了断魂峡，再往外走七八里山路，就到了这处险要的路段。

这段山路是以前马虎沟村的人们硬是用钢钎锤头在悬崖峭壁上一点点啃出来的山路，仅仅允许一人或者一匹骡马前行。

根据这次修路计划，这段路必须拓宽三倍，达到四米多宽，才能让未来的机械车辆通行。

这也是马虎沟出山路上最为艰苦的一段。马虎沟村民和青年突击队为了这段山路，一直鏖战了快一个月。

因为悬崖的特殊情况，无法过分用炸药炸，不然整个山崖坍塌，反而把路毁了。基本就是用人力加少量的炸药，一点点儿地把石头啃掉。

以前马虎沟村打通出山路，几个人都是在老虎口出的事，老人们向来都传说老虎在这里吃人。

这次拓宽，因为有前人付出血的代价修的小路落脚，相对还容易安全许多，进度也就快了许多。

但是，在清理完一堆石头之后，沙爱国站在悬崖边上，刚直起身子想擦擦汗，但是连日拼命苦干的疲劳和憔悴突然袭击了他，他在心力交瘁的情形下晕眩了。他抚着自己的额头，就象打了一个瞌睡，慢慢摇晃着，宛如电影里的慢镜头悠悠地摔下去。

沙建设、王玉贵、王光荣、李小翠……所有的人都呆了！所有的人都不明白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明白过来时，大家伤心地流出了泪，他们哭喊着，纷纷往悬崖下面涌，都想快点找到沙爱国。

人们终于在悬崖中间的一个平台上找到了沙爱国。沙爱国躺在一丛灌木间，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紧闭着。幸亏这丛灌木挡住了沙爱国，不然他摔下去的话会粉身碎骨。

看着昏迷不醒的沙爱国，这时人们才发现，沙爱国究竟有多么的疲惫和瘦弱！他的眼窝已深深地陷了下去。血，鲜红的血骇人地从他的右腿上流了下来，染红了沙土。他的嘴角也那样爱惜和不舍地噙着一丝红血。

“爱国呀，你怎么了？爱国啊，我的好儿子！”沙建设嚎叫一声，双腿软瘫，差点背过气去。

“爱国，你要挺住呀！”王玉贵血红着眼，泪水扑拉地大叫着，一下抱起爱国。他这才觉出来，爱国平素魁梧健壮的身体如今已轻得像一棵草。

王玉贵把沙爱国绑在自己身上，然后拼命就往上面爬。

本来，王玉贵下来寻找沙爱国的时候不管不顾，弄得浑身是伤，双手鲜血淋漓，此刻他更是每往上攀登一步都留下一溜血痕。

王玉贵一边疯狂地往上爬着，一边哭叫着：“爱国，你要挺住啊！鸣生走了，你不能再抛下我自己啊！爱国，你不能抛下我啊！”

青年突击队的其他青年都跟在王玉贵的后面，七手八脚地帮着王玉贵往山上攀登。

很快爬到了修的道路上，大家七手八脚把沙爱国从王玉贵背上解下来，很快放在原先早就预备好的一个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