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是一道宽阔无比的大河,横亘半个上林,分开了西北二苑。
一夜春雨过后,空气仿佛也沾上了欲滴的娇翠,那些被禁军牵来的马匹也都踱步在秋水前,时不时将岸边混着雨露的水草卷进嘴里,显得颇为惬意。
“这便是饮马渡秋水?”柳飞压低了声音,用手肘攻击了一下身旁的林待之。
林待之看到了秋水之上的数百木筏,心想自己的准备还不算错。
“柳兄,申绣在看我们。”一边的江枝突然小声说道。
柳飞闻言看了过去,刚好对上申绣淡漠的眼神。抱着也曾共同作战的情谊,柳飞示好性冲他眨了一下左眼。
申绣怔了一瞬,随即眉头微皱,不动声色转身,只留下一头利落银发。
“你们说那家伙是不是故意假装不认识我,免得以后打起来不好下死手?”柳飞恶意揣测。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没在看你?”林待之向来热衷拆柳飞的台,提供了自己的意见。
“这么想好像也说得通。”江枝思考起来:“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被柳兄你恶心到了。”
柳飞很是愤慨于两位友人的落井下石,但比起不承认自己偌大的分量,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举动将申绣恶心到了。
“这块地就属我最耀眼,他申绣不看我还能看谁,林兄你吗?”柳飞哼哼唧唧。
一听这话,林待之反而认真思考起来。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为什么呢?”
“听说第一二轮的初试决出的名单,会以表现分配次序,然后再首尾对战,胜者轮空,败者需要再打起来。不出所料的话,这第一就要落到申绣手里……”江枝理性分析。
柳飞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
“……不出所料的话,这第一大概率会落到申绣手里。”
“至于最后一名。”江枝看向了林待之,“如果林大人这第二轮也能过去的话……”
“那指定就是他了。”柳飞一拍手,老神在在道:“不过林兄你放心,我要是名次能压申绣一头,我直接送你去轮空!”
“怕不是轮回吧?”林待之打趣道。
“看不出来,林兄还挺幽默。”柳飞干笑了两声。
“不过这种可能性也不大。”江枝腼腆笑了笑,“倒不是说以林大人的本事入不了申绣的眼,只是申绣这人向来不在乎对手是谁,他只管打就完事了。”
“听说在他还在五品的时候,就追着一个四品的江洋大盗,从柳州打到楚州,再从楚州打到幽州,硬生生把人家给累死了,就为了官府那二千两银子的赏金。”
柳飞早有耳闻,但这时听来还是觉得这少年过分生猛。
“所以他不太可能因此关注我们。”
“江公子怎么对这些这么了解?”林待之问道。
“柳兄要参加武试,但平日里向来不怎么正经。”江枝低头笑笑。“我知道以他的性子不喜欢做这些事情,我就每日趁着去书院听人讲学,多打听了些。”
林待之点了点头,对这事留了个心眼。
这个时候,号角声响起,是考官召集第二轮武试的人员了。
林、柳二人同江枝告别,将他留在了禁军外围。
随着柳飞、申绣的姓名被唤起,考生们也依次入场,来到了一大批马匹的面前。
领路的是身着金甲的齐鸿飞,这位天威军的参军缓缓开口,苍老的声音响起: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是一批还未曾上过战场的马,你们要做的,就是从其中选出一匹……”
话还没说完,少侠们便鱼跃而出,将维持秩序的禁军冲撞得七歪八倒,不一会,就将马儿们瓜分干净,只剩下四匹受惊的,还留在原地嘶鸣。
“成何体统!”齐参军看着这荒唐的一幕,大为光火。
但因他没有别的举动,所以在外人看来,就有些无能狂怒的意思。
“所有人,初试成绩下调半个档次,当然,留在原地的四个小家伙除外。”
这时河对岸一道声音传来,一个身着金甲的女子策马走了出来,看了众人一眼,随即便消失不见。
她的声音不大,却准确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湖当中,自然,也包括相隔不远,由禁军守卫的旁观者们。
所有人包括围观群众,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他们看清了还留在原地的四个人。
一个小胖子摸着脑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视线都朝自己而来,嘿嘿笑个不停。他身旁的申绣神情淡漠,似乎对什么也不关心。
柳飞不动声色瞥了申绣一眼,心想他既然没有动,那我干嘛要动,所以摆出了一个更为寂寥孤高的姿态。
林待之甚至没来及动用玉简,所以他还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自然对夺马一事难以插足。
“啊,朋友,我们又见面了。”小胖子傻愣愣看了一圈,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冲一边林待之憨厚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