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文执明这么说，那就一定是有什么故事了。

李含烟只接了一下他的话：“是吗。”

文执明没有管李含烟的语气是不是感兴趣，他只是兴致来了，忽然想说一说，身旁的听众是谁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十年前吧，我那时候和朋友组的乐队濒临解散，主唱抛下了自己奋斗了好几年的音乐梦想，回家结婚生孩子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她。”

文执明因为喝过酒，脸色有些红润，眼神也没有平时的锋锐，微微仰头望着虚空，显出一点回忆往事的悠远来：“她当时刚刚来到江城不久，和人说话都很害羞，但是却通过我们乐队驻唱的酒吧，一路打听到了我们乐队落脚的出租房。

“我们乐队当时还剩下三个人，没了主唱，也不想再去找新成员磨合，于是就这么一直拖着，几乎每天都在吵架。但是她这个时候来了，我开门的时候看到她站在外面，有点害羞地看着我，问她可不可以加入我们的乐队。

“我们本来是不同意的，虽然是一个濒临解散的乐队，但是那时候却很固执地不愿意迎接新的机会，但是她说可以唱一首给我们听听，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她也不会强

求，于是我们就答应了，听她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唱了一首歌。”

文执明顿了顿，仿佛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沉默片刻，他又继续道：“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当时的情景，还记得她的歌声。”

随即看了看李含烟，道，“你的声音和她的很像，所以我才忍不住回忆起这些。”

“不碍事。”李含烟道，“后来呢？她加入乐队了吗？”

“没人能够拒绝那样纯净的歌声。”

文执明吐出一口烟，“她加入了我们的乐队，乐队也因为她的加入稍微改变了一下原来的风格，本来以为没人会吃那一套，没想到第一场演出就大获全胜。

“我们都知道是因为她的歌声，她的加入让我们的乐队焕然一新，但她从来不居功，有时候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吵架，还需要她来调解，她偷偷在外面打零工，在过年过节的时候给我们每人送一份礼物……

“我还记得那时候没钱，大冬天里委屈她和我们一起挤在一个小小的出租屋里，我们那时候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唱好好弹，赚更多钱好让她舒舒服服地睡自己的房间。”

“她倒是不在意，还笑着安慰我们说一个乐队挤在一个地方才热闹。冬天的

夜里，我们要是冷得睡不着，就听她唱歌。

“她那时候也和我们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说自己对唱歌的热情，她其实并没有专门学习过，那把嗓子是天生的，对音乐的理解和感触也是与生俱来的。”

她生来就应该唱歌，唱给全世界的人听，不止我，我们乐队的所有人，甚至粉丝们，都这么认为，她是音乐的天使，嗓音就是神乐。

她对音乐也是真心热爱的，经常对我们说想要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唱给给多的人听，听到更多人为她欢呼，这就是她的幸福，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像收纳了一整条银河。

“她说的没错，我们真的会走向更大的舞台。我们的乐队也渐渐地从酒吧驻唱，到拥有自己的工作室，到发行专辑，再到开演唱会……两年的时间，我们的乐队真的闯出了一小片天地，那两年是我这一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

文执明的故事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李含烟有些疑惑，问道：“之后呢？”

文执明吐出最后一口烟，收起了电子烟，道：“没有之后了，乐队不久之后就彻底解散了。”

李含烟一愣，追问道：“怎么会？”

“因为她没了。”文执明看了

眼李含烟，“死了，因为肺癌。”

这个故事结局太过仓促，仓促到李含烟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当时在网上看到你唱歌的视频，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她的影子，像，实在是太像了，都是一样的纯净，一样的感情。”

“但是她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眼看着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人死不能复生，我很明白这一点，于是我去听了你新发行的单曲，考虑了一阵，决定挑你为我们这个项目做音乐。”

李含烟沉默片刻，道：“希望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期望吗？”文执明叹了一口气，道，“老实说，但从音乐的品质来看，你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但从我内心的期待来看，你没能达到我的期望。”

李含烟明白他的意思。

“听了你的音乐，反倒让我彻底放下了。”

文执明微微一笑，“你们真的很像，但你终究不是她，她的歌声无法复制，谁都不能替代她。”

李含烟点点头：“她会一直活在您的记忆里，一直陪着您。”

“希望如此。”文执明稍微活动了一下已经站僵的身子，转身准备回包厢，“在外面站够了，回来继续玩吧。”

李含烟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