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生感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半跪在周影的床前。
他的手轻轻地触碰周景生的眉眼,一遍一遍,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你也过来!”
周影看向若兰,他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紧紧的握住。
“兰儿是个好姑娘,你要善待她,别像我。”
最后一句话好像是勾起了他的往事,他望眼欲穿的看着门外。
梅花片片掉落,空无一人,此刻他多么希望晓玉能来见他最后一面。
“生儿,你能再喊我一声父王吗?”
声音里带着哀求,气若游丝。
周景生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恨周影,恨他亲手杀了母妃,恨他让自己流离失所。
曾经他一度认为自己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周影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不甘的闭上了眼。
若兰摇着周景生的手臂道:
“告诉他,你已经原谅他了,他能听得到。景生哥哥,这是你最后能为他做的了。”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父王,生儿不怪您,您听见了吗?”
万年了,周影等这个称呼等了上万年,所幸他等到了。
一滴清澈的泪,悄然从周影紧闭的眼角滑落,像一朵绽放的梅花。
寒潭阁,灵羽殿。
灵羽跪在悠悠如玉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悠悠如玉一愣,忙去搀扶。
“出什么事了吗?何必行此大礼?”
灵羽不愿意起来,含泪道:
“娘娘,对不起,我不该瞒着您,陛下在去见您之前已经中了七日魂了。
悠悠如玉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红着眼眶,难以置信。
边摇头边笑道:
“不可能,你骗我,他……他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悠悠如玉自欺欺人的摇摇头。
“娘娘,若兰已经派人来信,说陛下快撑不住了,您真的不愿意再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悠悠如玉的心揪疼,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疯了似的奔出屋子。
向皇宫跑去,空旷的大殿里,寂静无声,白衣化为一道凄凉的背影。
再深的恨,再深的芥蒂,在一想到可能永远要失去他时,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悠悠如玉猛地收住脚步,丧钟敲了二十一下,惊起飞鸟,她感到浑身一凉,跌在地上,他终是没有等到她。
悠悠如玉手扶着地痛哭出声。
周影的手,无力的垂下,从袖中滑落出一个古色的檀木盒。
重重的摔在地上,盒子摔成了两半,一串米粒大小的手链断了线,玉珠滚落一地,淡雅的梅花清香,充满了整个房间。
寒潭阁,灵羽殿
一日了,悠悠如玉不吃不喝,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
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若兰一身素白的打扮,白玉簪束发,神色疲惫。
她将手中的古色檀木盒打开,放在悠悠如玉面前,她无神的双眼有了一丝闪动。
悠悠如玉将一颗玉珠握在手中,突然觉得一切都那么荒谬可笑。
他终于明白了周影的心意,泪已经流干了,哭不出来。
“娘娘要去送陛下最后一程吗?”
悠悠如玉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问道:
“我拿什么身份去送呢?悠悠一族的遗民?已故的先皇后?还是恨他入骨的晓玉?”
“纵使我有成千上万个想见他的理由,却独少了一个再见他的身份。”
“不管您是以什么身份,只要您愿意送,我想他都会很开心的。”
悠悠如玉通红的眼睛望着若兰,仿佛在问道:
“真的吗?”
若兰认真的点点头。
大东皇城,芷凝殿
悠悠如玉说,她想去周影住过的地方再看看。
若兰支开了守卫,她走进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
一幕幕场景浮现在眼前,缠满藤蔓的秋千,一家四口在假山石旁嘻戏玩闹,还有一起在梅林系下的风铃。
芷凝殿这万年来可以说是毫无变化。
夜已深,残夜透着寒冷。推开车厢房的门,悠悠如玉将周影的衣物,细致的叠好。为她整理遗物。
衣柜的底层出现了一道裂痕,悠悠如玉用手敲了敲,下面是空的。
她双手分别向左右一推,夹层被打开,里边整整齐齐放着一身夜行衣,一个黑色的面具,还有一只带血的人偶。
这一刻悠悠如玉心中犹如海啸,她静静地站着,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夜行衣干干净净,唯有右肩头破了个洞,残留着斑斑血迹。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万年前,悠悠如玉能从天刑台上逃脱,幸得一位黑衣人相助,她不知那人是谁?更来不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