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在树下，声声唤她的名字，看到他悲伤失神的样子，她的心都要碎了。

身边，还有一起陪她的梅兰竹菊，她们宁死，也要一直跟随着她。

何德何能，能得这么多人，真心托付！

她仰头望天：“如果我的劫数已至，我自可以坦然接受，但我的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如果能让他们平安留在人间，我可以承受任何。”

半空隐隐浮现出那位异域高僧：“净尘，孩子确实无辜。但是，留下他们的唯一办法，便是你散尽百年修为，用你的全部灵体，佑他们平安出世。而你，则会魂飞魄散，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她含泪望向树下深爱的他，自知此次一别，是否再相逢，已是未知，唯一能留给他的，便是他们那一对爱的结晶。

她长叹一口气，抬头望向异域高僧：“我愿意散尽修为，佑我月圆月满平安降生。”

高僧神色微动：“好。”

他轻轻施法，她的身形，缓缓地出现在半空。

“王妃，是王妃。”众人皆望向半空。

江水迅速抬头，只见半空出现了一朵硕大的美丽桂花，她正优雅盘坐于花蕊中央，她冲众人点头微笑，最后，眼睛定格在了江水的身上。

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俱是柔情似水的笑意，甜甜的梨涡，在樱唇边浅浅浮现。

她冲他微微点头后，便闭上双眼，与她平时修炼时候的样子，别无二致。

众人俱是不再言语，安静地看着半空中，状若天仙下凡的她。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她睁开眼睛，双手轻举。一对小小的人儿，慢慢出现在了她的掌心，她望着他们，眼中满是慈母的柔情。

她玉手一挥，那对小人儿便已长到了婴儿的大小，被一朵美丽的桂花托着，从半空，缓缓地飘到了江水的怀中。

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天际。

众人惊奇地看着这一切，半晌，有人说：“王妃原来是天仙下凡。”

“王妃与六皇子的龙凤胎宝宝降生了。”

“莫不是天上的神仙，为六皇子送子来了？”

他紧紧地盯着半空的芽芽，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芽芽，我不准你离开！”

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到月桂树周围的土地上，她强忍着内心的巨大悲痛，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明媚笑容。

“再见了，江水哥哥，再见了，圆满，再见了，王渊，永别了！”

她的身体渐渐消失，直到最后，化为无形。腕上的白玉葫芦精光一闪，飞向了天际。

周边月桂树、月见草瞬间枯萎，再无生机。

江水望着那一地萧瑟，他慢慢起身，把月圆月满交给皇后照看。

他回到那萧瑟之地，跪地，郑重地吻着那片月桂树曾在的土地，兀地起身，眼中已是一片冰冷如刀，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幻化成仙人的战袍。

他环视四周，面上天神般的威仪，让周围众人纷纷下跪叩拜，不敢与其直视。

此刻，他是水神。

他跃入半空，盯着那个异域高僧，一把闪着寒光的上古神剑，已经指在他的咽喉，森严冰冷的声音响起：“说，她去了哪里？”

高僧双手叩拜：“见过水神！净尘仙子，为了保住龙凤仙胎，已经化去几百年修为，魂飞魄散。”

他的目光微动，心中的钝痛，让他几欲无法呼吸。

他看着面前之人：“你虽是为了完成天命，但却用如此残忍的方法，让她在七昧真火中，忍受炙烤的疼痛。”他深吸一口气：“所以，我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他长剑挥动，异域高僧在轻溅的血花中，渐渐化为一颗莹润的舍利。

他拿起舍利，回到那片萧瑟之地，手臂一挥，满地皆化为一片净土，舍利缓缓融入月桂树所在的地方。

他深情地看着那片土地：“芽芽，安息吧，我会抚养好我们的圆满，我也定会努力，再寻到你的踪迹。”

长安府外，是披麻戴孝却开心不已的凤仪。一片混乱中，她目睹了方才的一切。

她早已忘记高僧叮嘱她的，不要外出的话语，她要亲眼看到，她消失在天地间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