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林峰依然表现得很正常，并且还煮了早饭喊林英，林英睡眼朦胧地看着林峰：“妈妈，什么时候了？”林峰用手指刮了刮儿子的鼻子，笑着说：“英，我是爸爸！”林英才失望地回神过来，站在眼前的是自己并不熟悉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这个时候，林英的情绪开始低落。

林英想强迫自己吃点早餐，可怎么吃都吃不下去，林峰知道儿子心里有事，也只能顺着他。

来到叶子的墓地，墓地上新翻的泥土里钻出来初长的嫩草，黄黄的透着阳光，似乎在招手，表示对林英的欢迎。还没有散尽的鞭炮包装纸盒散落在四处，有着淡淡的鞭炮味，在告诉人们这里有多么沉重的一份凄凉。

林英看到了墓碑上妈妈的名字，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扑嗵”一声跪了下来，喉咙里像是被水堵住的管子，哗哗作响。林峰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林英才哭出声来。一声声长一声声短，一声声轻一声声重，林英把对妈妈所有的思念和不舍都放在了哭声里。从陪妈妈去省城到今天，还没有一个月，母子俩却阴阳两隔，林英怎么都难以接受这种意外。“妈妈啊，妈——妈”的哭声撕心裂肺，林峰被儿子的哭声感染，也哇哇大笑起来，这哭声透露出一个男人对妻子的悔恨，也有无尽的思念和无助。如果叶子有知，听到儿子和丈夫如此悲痛的哭声，对自己的短短苦难一生也少了一份遗憾。

林峰哭着哭着就明显不对了，他狠狠地拿自己的头去撞墓碑，用手去挖坟上的泥土，哭着哭着转为笑了。林英是第一次看到爸爸发疯的样子，可他没有怕，他觉得是父亲真诚的感情流露，父亲需要把悲痛发泄出来，即使方式不对。

林英走过去抱起爸爸，想扶起爸爸去旁边休息一下。林峰根本没感觉到儿子的关心，却把儿子当成了一个击打对象，密集的拳头狠狠地落在林英的背上，林英咬着牙承受着。一个十五岁的小孩承受着母亡父疯的痛苦，却能把对别人的伤痛理解得如此深刻，也真是为难了林英。

林峰打累了，气喘吁吁，像一堆软泥一样瘫在林英怀里。林英从草堆里找了两把稻草摊在地上，让父亲躺在稻草上，不一会儿林峰睡着了。林英摸了摸被爸爸捶打得通红的背，又回到妈妈的墓地来。林英点燃了香烛，化了一堆纸钱，给妈妈长跪不起。

不知什么时候，外公外婆也来到了妈妈的墓地。这两位可怜的老人刚刚经历过女儿的去世，林英的外婆因此还生了病，双腿无力快走不动路了。林英的外公前些年修铁路被轧断过双腿，虽然治愈但走路也一瘸一拐。自从叶子安葬在此，两位老人每天坚持走过来陪女儿说说话再回去，就是这一来一回也要大半天。

外婆看到了林英，万分惊喜：“英儿，我的乖孙儿，你还好好的？”外公抓住林英的手，仔细端详：“英儿不就是好好的嘛！”三个人抱在一起又是一场痛哭。林英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对两位老人特别亲，现在看到了外公外婆，心里的难过放下了隔断，无所顾忌地大哭一场。直到林峰在喊林英，林英才停止了哭，走过去照顾爸爸。

林峰看到了岳父岳母，向两位老人问好。岳母对林峰有一肚子的气，说：“哪里好？好个鬼！如果不是你，我女儿会这么惨？”岳父知道林峰因为叶子的死已经伤心到疯了，赶紧阻止妻子别再埋怨了。林峰理解岳母说的气话，笑了笑不反驳。

祭奠完叶子，大家往家里去，林英背起外婆，林峰和岳父相互搀扶，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家。这个家是叶子一个人置办起来的，林峰对这里很陌生，差不多有10年了，林峰也只来过三次。可林英从5岁起就跟着妈妈住在这，对这里非常亲切，但现在妈妈去世了，林英忍不住又蹲在地上哭了起来。